朝衡打开几封信,开始读起来。
信中写着丈夫汝阳王滑稽的饮酒情形。
"丈夫只要看到装有酒曲的车,嘴里就会淌口水。他一直后悔没能把他的封地换到酒泉那个出酒的地方。"
张鸠想在中途下车,被朝衡拦住了。
"这才到天门大街呢。在这儿下车太招人眼。你工作已经结束了吧。吃完饭再走。"朝衡仍然忐忑不安。
饭后,朝衡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话柄?其背后隐藏着的是什么呢?
他在装傻的同时时刻谨慎行事。敌人怎样理解倒并不重要,关键是要瞒住自己一方的人,此外还要巩固自己的势力。
朝衡眼里掠过一丝紧张。
"他说掌握了我的话柄?"
"是的。在他看来,新罗王子和白倩倩的人质事件莫名其妙地被解决了。后来想以杀人罪控告真幸并逮捕他,但这一企图也失败了。所以他说这次不是要人质,而是掌握了您说过的一些话。这也许是一轮新的进攻。"
朝衡抱着胳膊,把视线投向对面的包佶,催他发言。
"我也和乌鸦意见相同。从人质转向话柄……果真如此的话,问题就复杂了。"
朝衡走出衙门,和包佶一起坐上从衙门停车场赶过来的马车。车里已经有人了。
"乌鸦,你好啊。你那消息灵通的耳朵,今天又听到了些什么?"
"最近我把大人的一些事情写得既有趣又滑稽,夸大其词。说什么倩倩是大人的情人啦,等等。现在满街都传开了。不过,这样做都不是为了别人。"
朝衡吩咐赶车人赶车。
在朝衡派中,也有人失望地认为:他毕竟是个日本人,遣唐使来接他了,很快就要回去了。他们认为现在他想得最多的也就是最后好好地享受一番长安的生活。人们的这些想法正好掩护了朝衡。他可以在暗中自由活动。
元宵节的宫廷大型晚会是欢庆活动的高潮。茉莉如果巧妙周旋的话,杨家在宫中的势力将会受到牵制,宰相的动向也能一清二楚。被贵妃弄得神魂颠倒的玄宗,通过茉莉天生的开朗和机智,如能让他恢复对政治的热情,哪怕是百分之一,就可以让他认真关注大唐的未来。
掌握着宫廷社交的人将掌握国家的中枢。对于大唐这样一个发展成熟到顶了的帝国来讲,情形尤其如此。宫廷沙龙是决定帝国行情的地方,可是由谁来给行情定价呢?真正可靠的力量并不一定总是取胜,有时反倒是伪善、流言、假情报、丑闻掌握着支配权。茉莉将会越过一座危险的桥,这已是明摆着的事了。
朝衡坐在大紫檀木书桌边,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书柜里的桐木信盒上。他下意识地走过去,拿在手里。这里收藏着茉莉的来信。
茉莉的信总是散发着清香。
"但是,就算掌握了我说过的一些话,但那也是些不着边际的话呀。"
朝衡闭着眼睛,合着在碎石路上奔跑的马车摇晃着身体,努力地回忆自己最近在朝廷上说过的一些话。自己所说的,确实是针对杨国忠的反击性言词,但那些话既算不上什么,也不是什么值得特别一提的新言论。至于酒席上的话、与妓女之间调情的话,连想都没有必要去想。
"告诉你这件事的是什么人?"
"一个记者。他也是在街上听说的。说是好几个地方都在议论。这些话总让人感到不安。"
"也许是袁木为了威胁大人而散布的流言吧。"包佶说。
"街上有些什么样的议论,记者就会来报社告诉我。有人说,秘书监这样放荡是做最后的挣扎。"
"嗯,是的,我是在挣扎。"
朝衡附和着。
"就因为是挣扎,才坐鲜红的马车。"
"但是,关键还在于……挣扎也没有用。杨国忠还有秘密的一手。白倩倩是被当作人质关押的;而对于大人您,说是还掌握着更厉害、更有决定作用的话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