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关景元开始鉴定瓷器,李存舟暂时不理那个叫崔六的随从,一双眼紧紧盯住关景元的表情,心中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虽然明知九成九以上的可能是赝品,但还是存有一线侥幸,希望人假货真,这种情况就好象赌桌上的赌徒,只要色子不开,总还幻想自已的点数最大。
但事不遂人,关景元眼中那种见到稀世珍宝的兴奋光彩渐渐淡去,而李存舟的一颗心也有如投入水中的石头迅速沉到了湖底。
“怎么样?”张源寿问道。从关景元的反应中他已经猜到了答案。
放下瓷碗,关景元答道:“此碗古朴庄重,雍容典雅,釉色淳厚,匀润,开片极富节奏韵味,如水波粼粼,晶灵体透,且小器大片,纹如鳝血,实为百中无一的高仿真品,其制作水平之高几乎可以乱真,如果不是表面光泽稍有不匀,连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品。看来这位仿制者对北宋官窑有非常透彻的研究,当得起名匠二字。”
关景元赞叹道。
叫做小刀的年轻人还是如平时一样冷冰冰的,脸上没有半点儿波动:“崔六,人是你接的,回舟爷的话。”也没回头,小刀冷冰冰地答道。
扑通一声,刚才捧着木匣的那名随从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舟爷,舟爷,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让帮主在别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崔六是六神无主,整个人都木了。
张源寿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旁观,现在是人家漕帮的家务事,自已不便插手,况且,他也很想知道李存舟是如何被骗的。
“少说废话,把你接人的经过讲一遍,一个细节都不漏下!”李存舟哼道。
“是,是,是,下午一点,小的听刀爷的吩咐到聚元当接关老爷子,刚到聚元当的门口,恰好那个假冒关老爷子的人出来,本来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有一个拉黄包车的跑过来管那个人叫关老爷子,还问他要去哪里。我一听他也姓关,怕错过了,于是上前一问,他说他就是关景元,当时我也没想,只觉得他是从聚元当里出来,拉黄包车的又认识他,应该不会错,所以就把他接走了,可谁知道......”崔六哭丧着脸答道。
房门打开,从外边进来一名青帮弟子。
“到大厅,把关景元请到这里来。”张源寿吩咐道。
青帮弟子领命而出,没过五分钟,房门再一次打开,这名弟子带着一个老头走了进来,“寿爷,关老爷子请来了。”
李存舟抬眼望去,只见门口果然站着一位七旬左右的老者,虽然年纪很大,但气色红润,鹤发童颜,腰不弯,背不驼,颌下三络短冉长约数寸,往那里一站,飘飘然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样。
赝品并不等于就是劣质品,单论制作,有的赝品甚至比真品还要好些,虽然没有看到真正的北宋官窑有些失望,但关景元不得不赞叹制做此碗匠人的手艺。
但赞叹归赞叹,仿的再象,假的也终究是假的。
“哦,为什么会这样呢?”张源寿好奇问道。
“呵,古瓷难仿,一是工艺,二是造旧。瓷器表面都有一层光,年代越短,这层光越亮,年代越长,这层
“废物!”李存舟骂道。不用问,那个拉黄包车的肯定是和假关景元是一伙的,这两个人守在聚元当门口,等的就是演这一出戏,可恨崔六一点没有怀疑,连到聚元当里证实一下儿都没有,直接就把李鬼当成李逵带走了。
“呃......,寿爷,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和我有关?”听完这些,关景元更是糊涂,事关自已的声誉,他不能不问个清楚。
“唉,说来话长,关老爷子,还是先请您看看这件瓷器是不是北宋官窑真品。”轻叹一声,张源寿说道。
“北宋官窑?”关景元闻听眼睛一亮,他在古玩行大半辈子,见过的奇珍异宝可谓不计其数,但北宋官窑的瓷器却也只在三年前见过一次而已。
早有帮众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茶几旁,关景元迫不及待地连忙坐下,伸手拿起案几上的瓷碗查看起来。
“啊,他就是关景元,关老爷子?不对呀!”李存舟惊得差点儿没站起来,手指着老头大声叫道——除了年纪,很明显,这个人和昨天下午那个人没有半点儿相同的地方。
“呃?......”关景元不知怎么回事儿,被李存舟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站在那里茫然地望着对方,心里合计,这个人是不是出门前忘了吃药了?
张源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李兄,看来您是被人骗了,这位才是真正的关景元关老爷子。”
李存舟的一张脸瞬间憋的紫红——人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个瓷碗大概也真不了,五千银元打了水漂还是小事儿,关键的是,自已堂堂一个漕帮帮主给别人贺寿,总上的寿礼居然是假的,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小刀,怎么回事儿?”到底是一方枭雄,虽然被气得是七窍生烟,但李存舟没有马上发作,而是沉声向自已的手下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