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还收不收打杂的?”
“不需要,我有自己的师妹。”
“还可以多一个人吗?”
“我有她就够了。”
“师兄觉得我和她比,如何啊?”
他顿了顿,突然撕开一个糖果放在嘴里。
她微然一惊,不禁又咯咯作笑。
那一惯深沉无波的眸子却浮着异样的动荡,将她深深考量。
她突然不会笑了,心里像有一只小鹿在胡蹦乱跳,脸不由得滚烫起来。
王延给大一新生做学术报告的那天,临近十月的天气突然下了一场夏季的大暴雨,雨过之后却是冬季般的寒风凛冽,她拿了实验室里他脱下的外衣,去会议厅外守着他。
等他们走远,她才伸手去桌子底下捞东西,什么也没有。
“哎?”她诧异看他:“你真带回去了?”
王延做了一个噤声手势,从兜里摸出一把小钥匙,悄声打开抽屉的锁,顺手一拉,宽大的抽匣里全是糖果。
她目光一亮,欣慰万分。
“吃吧。”他把钥匙交给她。
“他不吃的话,我再分给你们。”
下午上完课再回去,一进休息室,里面挤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师姐坐在椅子上,几个师兄站成一排,把王延围在椅子里。
她刚进门就被师姐一把拽过去:“你给王延抢的东西还有,放哪了?”
“我真带回寝室了。”王延接话。
她看到他的眼里一片深柔,在那深柔的瞳孔里,有一个大大的自己。透过他的眼睛,她看见一个半笑半疆的女孩,也泛着柔柔的目光……
傻傻地看着他。
他也傻傻地看着她。
她赶紧放开了手,顿时只觉
她微微一愣,心里突然蹦出花火般的喜悦来。
“他的SCI论文也发成功了。”
更大的喜悦像满天烟火炸在头顶,她连谢谢都来不及说,一溜烟撒腿就跑。
在王延出走的那个月里,气候隐隐迈进了冬天,寒风刮在脸上仿似刀割般的疼,她却顾不得防护,一路跑来又匆匆上楼,匆匆开门。
“你的实验成功了对不对?”
她回头,见他站在身后两步的距离伸出手来:“你的U盘。”
“哦。”
U盘交付的一刻,两只相碰的手触电似的急急收走。
那夜之后王延跟随老师出差一个月,一向同进同出的俩人,突然变得形影单只,任谁见了都好奇万分。
路上遇见隔壁实验室的人,她总被问一句:“王延呢?”
。
就在博士师兄和硕士师姐争相夺取她的归属权时,她默不作声地选择了同样默不作声的王延。
“为什么是我呢?”
这个问题,她以前也问过别人。
大概是因为,那个孤零零走入黑夜去的背影她无法跟随,所以不能放过另一个可以陪同的机会。
“你应该是我们东北人,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她是南方人,温柔细心……很好欺负。”
会堂里轰然传来笑声和起哄声,她虽站在暗不见光的角落里,此刻却好像站在万众的目光下,脸颊不禁烫如火烧。
那晚的风异常肆掠,在送她回寝的路上,他一直绕在她身边挡住各个路口风来的方向。早已熟络的两个人,在异样敏感的氛围下,又开始变得不善言辞。
“于信霏……”
“啊?”
会厅里已经进行到交流环节,不时传来他和新生互相交流的问答。他的声音像他的性子一样,永远冷静而波澜不惊。
“师兄,你有没有对象?”
“没有。”
“那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他却突然犹豫着,沉默了。
她随手撕了一个糖果放到嘴里,抬头问:“你不吃吗?”
“我不喜欢吃,留给你。”
“早知道听他们的,不给你抢了。”
“别听他们的。”
“为什么?你又不吃?”
博士师兄问:“啥时带回去的?”
“就知道你们吃完了会抢,早就收回去了。”
“自私!”
“自利!”
师兄师姐一人骂一句,失望出门。
王延正在刷瓶子。
他平时哪有时间刷瓶子,她激动得忘乎所以,一把扑到他身上就抱着连连追问:“是不是啊?”
他双手打着泡沫,像个受宠又受惊的孩子,茫然无措地适应着、接受着、惊喜着,不敢乱动。
他的喉结滚了又滚,眼睛眨了又眨,脖子上隐隐显出来一道绯红,可他的面容依然沉着肃定,只是那眼里透来的光,好像三月天那细细绵绵的柳絮,柔柔地牵扯着纠缠。
她的眼睛就像一丝飘荡的柳絮,被他那一片一牵,牢牢地纠缠进去了。
食堂里遇见同学,也总被问一句:“王延师兄呢?”
某天在女生寝室走廊上遇见熟人,突然也被问:“王延呢?”
被问得多了,自己也迷糊了,走在路上突然想起什么想和身边人一起分享,回头才发现他不在。
正逢金工实习,她接连忙了半个月,身边又有三个室友陪同,渐渐适应了新状态。
可实习结束那天,师姐就急急向她报喜:“你师兄回来了。”
实验室的人什么都好,但是在吃这一块,能抢的绝不好好分,也从不手软。
“师妹快抢,这是老师买来的,再晚就没了。”曹莹师姐塞了一把糖果给她。
她看着快被瓜分干净的袋子,急说:“我师兄还没有呢,留一点。”
博士师兄道:“王延他不吃,不必给他留。”
她本没有抢的欲望,这一说,手就动起来了,赶紧把剩下的糖果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