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起来,移到朱姬席前,单膝跪地,俯头细审她仍是保养得娇艳欲滴的玉容,坦然道:“太后若肯听我项少龙之言,早点把权力归还储君,带奉常大人返雍都长居,那太后和储君间的矛盾,可以迎刃而解。”
朱姬娇躯再震,低唤道:“少龙,我……”
蓦地后方足音响起。两人骇然望去,只见闯进来的嫪毐双目闪着妒忌的火焰,狠狠盯着两人。项少龙心中暗叹,造化弄人,他终是没有
朱姬俏脸倏地转白,颤声道:“少龙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政儿会对付我吗?”
项少龙知她是因为与嫪毐生下两个孽种,故作贼心虚,苦笑道:“储君当然不会对太后不孝,但对其他人,他却不须有任何孝心,无论仲父或假父,一概如此。”
朱姬茫然看他一会,垂首低声道:“告诉朱姬,项少龙会对付她吗?”
项少龙大生感触,斩钉截铁道:“就算有人把剑横加在我项少龙的脖子上,我也不会伤害太后。”
朱姬轻轻道:“长信侯呢?”
咸阳虽是都城,始终在许多方面需要地方郡县的支持。王朝的地方军队,由郡尉负责。郡守只掌政事,而郡尉专责军政。理论上军队全归君主一人掌握,有事时由君主发令各郡遣派兵员。至于军赋,则按户按人口征收,每一个到法定年龄的男子须为国家服役两年:一年当正卒;一年当戍卒,守卫边疆,通称为常备军。亦另有职业军人,是为大秦的主力。吕不韦因着建郑国渠之便,得到调动地方常备军的权力,亦使他加强了对地方势力的控制。直至黑龙出世,小盘设立三公九卿,这由吕不韦拢断一切的局面始被打破。但吕不韦早趁这之前的几年在地方上培植出自己的班底,若作起乱来,比成蟜或嫪毐要难应付得多。所以他根本不怕成蟜夺王位成功,因为他那时可打正旗号拨乱反正。只是他发梦未想过对手是中国历史上罕有的绝代霸主,比他更厉害的秦始皇。
回咸阳后,循例是祭祖欢宴。翌日早朝后,朱姬召项少龙到甘泉宫去。项少龙别无他法,硬着头皮去见朱姬。
秦国声名日坏的当权太后在内宫的偏厅接见他,遣退宫娥,朱姬肃容道:“长信侯嫪奉常说这次平定暴乱,他没有任何参与出力的机会。我这作太后的亦被瞒在鼓里,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害得我们平白担心一常”
项少龙暗忖这种事你何不去问自己的儿子,却来向自己兴问罪之师。但当然不会说出口来,恭敬地道:“文武分家,长信侯不知道是正常的事。”
项少龙愕然片晌,以自己听来亦觉讽刺的口气道:“只要他忠于太后和储君,微臣可担保他不会有事。”
命运当然不会是这样。嫪毐之乱是秦始皇冠礼前的最后一场内部斗争,吕不韦因遭此牵连而败亡。忽然间,他知道自己成为能左右秦朝政局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朱姬亦要不耻下问,垂询他的意向。而他更成为小盘唯一完全信任的人,甚至义释韩闯,小盘都不放在心上,换上别人,则若非革职,必是推出去斩头的结局。朱姬娇躯轻颤,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项少龙轻柔地道:“太后还有什么垂询微臣吗?”
朱姬凄然道:“告诉我,人家该怎么办呢?”
项少龙捕捉到这句话背后的含意,是她对嫪毐已有点失控,故心生惧意。说到底,小盘毕竟是她的“儿子”,虽然两人间的关系每况愈下,但她仍不致于与奸夫蓄意谋害儿子。而嫪毐则是想保持权力,但谁都知道这是没有可能的,当小盘大权在握,嫪毐就只有黯然下场的结局。项少龙沉吟片晌,知道若不趁此时机说出心中的话,以后恐怕再没有机会,至于朱姬是否肯听,是她的事。
朱姬凤目一睁,不悦道:“那为何都卫亦不知此事?韩竭便不知道你们到了城外迎战,完全无法配合。”
管中邪领兵出征,韩竭升为正统领,以许商为副。
项少龙淡然道:“这次之所以能胜,就在‘出奇制胜’四个字,而之所以能成奇兵,必须有种种惑敌之计,使敌人掌握错误资料。由于敌人在城内耳目众多,所以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请太后明鉴。”
朱姬呆了半晌,幽幽一叹道:“不要对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好吗?你和政儿可以瞒过任何人,但怎瞒得过我呢?你们不想长信侯知道的事,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项少龙想不到朱姬忽然会用这种语气神态和自己说话,涌起深藏的旧情,道:“储君日渐成长,再不是以前的小孩子。现在他关心的事,是如何理好国家,统一天下。凡阻在他这条路上的障碍,终有一天会被他清除,这是所有君王成长的必经历程,历史早说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