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并不隐秘,谭郅舟也坦然承认,众人招婿的念头被打消,可依旧不影响他被注意到。
毕竟谭郅舟生了一副好皮囊。
男人长身挺的笔直,气质卓然,面上五官英俊精致,皮肤白净,双目有神,周身自带一番气韵,举手投足谦和有礼。
今日穿了一身水绿色素面锦缎长衫,腰间束着深绿镶玉缎带,见人便微微颔首。
沈云唯跟在他身后,虽并不认识这里的一众人等,也一一跟着寒暄。
君时晏终于忍不住,匍匐在地痛哭落泪:“你怎么可以舍下我……”
自此日之后,意气风发的南王世子便形容枯槁,两鬓白发,时时口中呓语,亦或是在虚空中抓着什么,缠绵病榻数月后不治而亡。
半雾山庄外马车停了一辆又一辆,
定王妃每三年会在这里举办一场春花宴,邀请各家夫人小姐来参加,更有年轻有为的官员和才俊。
此时各家夫人小姐被搀扶着下来,沈云唯也站在了其中。
君时晏得到消息奔回京都时,火已经扑灭,眼前房屋坍塌,下人从里面抬出来沈云唯的尸体,他踉跄着冲上去,看着女子阖上双目,没有了气息,只觉得喉间一窒,白雪之上溅了一片猩红。
“谭郅舟呢?”君时晏阴沉的看着负责抬尸的两名家丁:“谭郅舟人呢!”
“世子,老爷他,他正陪着孙姨娘呢,姨娘也是从火里救出来的。”下人赶忙回道。
“为什么没有救沈云唯!”
“老爷着急孙姨娘,带着她去看大夫,等着我们将火扑灭的时候,夫人已经断气了,我们,我们只得将夫人的尸首抬出来。”
是谭郅舟回来了。
男人毫不犹豫的冲进房中,衣摆很快被火舌窜着,他也浑不在意,只将孙昭凝抱住,转身就往外跑。
“相公……”
明明两人之间相差不过三四步的距离,沈云唯却已经难以前行,只能眼睁睁看着谭郅舟将人抱出去,院子里传来男人慌张急促的喊叫。
“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他太想冲上去将人抱在怀中,再也不松开。
但他克制住了,将酒盏内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庆安十四年。
大雪倾覆而下,半个天承都是一片银装素裹,放眼望去,白茫之色绵延数百里。
位于京都城南边的一处府宅内,正有浓烟参天而起。
“走水啦!!”
“快点救火!”
庄内坐席都是安排好的,进来的时候已经落座了不少人,沈云唯不是很懂这里的各种规矩,只能继续跟着谭郅舟。
她并未因为场面过大,而显得畏畏缩缩,表现的依然端庄娴静,落落大方,有人跟她搭话,她也笑着回复几句。
这边众女眷说笑着,另一边,白色绞纱幕帘之后,着绛紫金纹长袍的男子正斜靠在软塌内,单腿屈膝蹬在扶手上,冷白修长的指尖捏着酒盏,一身桀骜不羁,他的视线越过院中众人,眼神定定落在穿着紫衣的沈云唯身上。
那是他心心念念无数个日夜的身影。
血液在此时沸腾起来,全身每一处都因为激动而颤抖叫嚣,盏中的酒洒了些在他手背上,也浑然不觉,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了沈云唯身上。
她穿了一身浅紫暗纹立领对襟琵琶袖长衣,外裹月牙白披风,发饰并不复杂,只有一支银丝红珠花簪,将兜帽摘下,露出一张眉目如画的脸,皮肤白皙似带柔光,唇瓣抹着朱红色口脂,温婉又娇艳。
其实她原本选的是一套水粉色裙衫,因为是谭郅舟喜欢她穿的颜色,也不知道怎么的,临出门时突然觉得不舒坦,回去换了喜欢的紫色出来。
“夫人,我们进去吧。”谭郅舟走到她身旁,温和一笑,眼神却飘到了其他处。
沈云唯没有注意到,她安静的随着男人往庄子里面走,路上迎来不少人的目光。
谭郅舟今年科举考试虽位居榜眼,但所写文章却得到了皇帝夸赞,朝中上下有意招他为婿的不在少数,只是进京赶考之时谭郅舟与她已经成亲,又刚好她家祖辈在京都有一处房产,虽然不大,两人生活足矣,就跟着过来照看谭郅舟的生活起居。
男子面容冷白,下巴上沾染着血液,眼神似乎要杀人般,看的人不寒而栗。
他们哪里敢不说实话。
“哈哈哈哈哈!”君时晏却突兀的笑了起来。
下人们见他不拦着,赶紧将沈云唯抬走。
只剩下绛紫身影跪在雪地之中,自言自语:“沈云唯,这就是你要遵从的世俗礼教吗?这就是你悉心照顾八年的男人吗?你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弃你于不顾,哈哈哈,沈云唯,你……”
自始至终谭郅舟都没有看过她一眼,似是火中只有孙昭凝一个人,
大火漫天,越烧越烈,一根房梁掉落下来砸在她身上,疼痛穿心而过的时候,沈云唯在想,她嫁给谭郅舟这六年,尽心尽力持家,将府中一切打理妥帖,他要添人,她也欣然同意,甚至于精力都放在了府内事宜上,荒废了父亲传下的医术。
可她倾心付出,换来的却是谭郅舟不冷不热,视若无睹的对待,她委曲求全的过着日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是重来一世,她还会这样吗?
伏倒在地上,沈云唯眼前逐渐恍惚,她凄然的笑了笑,也无法回答自己,因为不会有下一世了。
“救命……”
“救命!!”
嘈杂的喊叫声和火中的救命声混杂在一起,下人们来来回回在主院中奔走。
沈云唯被烟呛的咳嗽难止,喉咙疼痛到几乎发不出声音,她费力的喘息着,忽听见熟悉的声音。
“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