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夫人，您辛苦了。”穆尔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拿过他的行李，在他面前微微鞠躬。
温云看着他，又看了看熟悉又陌生的别墅，嚅嗫几下，垂眸：“嗯。”
“已经打点好佣人为您准备餐肴，您可以先回房间去沐浴。”
“……”
“好。”
“——我说，你们要是没有事情做，可以去帮帮其他人。”
佣人们的窃窃私语被突如
其来的话打断，她们扭头，边看见手里捧着一扎从庭院花床刚修剪下枝叶的安娜。
碍于安娜最近隐约有要独霸庭院那块地方的势头，连管家也偏为倚重，她们也不好顶嘴，只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安娜看着为首议论的几个已经消停，她又扫了一眼其余暗中看戏观察的佣人，幽幽开口：“先生雇佣我们，不是让我们在这儿嚼舌根的。倘若再让我听见你们乱来议论，休怪我告诉管家先生。”
穆尔快步往外走，佣人在后面急忙忙地跟上，其他的佣人纷纷停下了动作，悄悄地观察着穆尔的神情。
“……这是怎么啦？”
“听说是夫人回来了。”
“那个夫人吗？”
“对。”
或许只有经历生死后才肯回头看一看，才能够在一瞬间感到挂念。
他从上车的迷茫，下车的漫无目的，到现在突然有些许孤独。温云回神，慢慢地埋没入人群。
……
对于别墅来说，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天。
佣人们仍旧
待温云沐浴完毕，换上一身崭新简洁的衣服，穆尔也已经为他准备好食物，等待他下楼。
“端上来吧。”温云摇了摇头，他此时不太想下楼，只想窝在这个熟悉但是
又有些许陌生的房间。
床头柜上还放着那只他亲手做的人偶娃娃，依旧精致漂亮。温云用叉子拌了拌碟子内的口蘑，问一边伺候着的穆尔：“你把它修好了吗？”
他记得的，那一天他发脾气，一怒之下将这只人偶娃娃扔在了地上——似乎是摔坏了。
放眼望去，天使雕塑与白玉鸽犹在，花床内的玫瑰也依旧勃勃生长，每一日都有专人精心照料。
“他还没回来吗？”温云看着这座除了佣人便是他们二人的别墅，感觉有些空荡荡。
穆尔知晓他口中的“他”是谁，笑了笑，道：“先生还在医院内休养，最近才醒来，身体还有些虚弱。”
“……这样子。”温云微微垂眸，伸手扶在楼梯扶手上，一步一步上楼。
每一处装饰还是记忆里的模样，没有任何变动。在他即将走上二楼，脚下突然粘来一团白乎乎。温云低下头，便看见一只漂亮的布偶猫，朝着他喵喵叫。
白日的风有点大，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走来走去的人们。
他们脚下走过的路好像永远只有那一段，他们永远匆匆忙忙。
开始也是结束。
温云从下车后便寻了个地方，一直坐到现在。鉴于他全身裹得严实，还带着一包行李，路人将他当做无处可归的他乡异客，偶尔投掷几枚钱币。
他看了看，没弯腰去捡，有流浪汉与乞丐看见了，往往会在路人走后哄抢着上去捡纸币。温云便在此刻居高临下，垂眸看着他们渴望又欣喜若狂的神态，抿唇不语。
……
与他离开前一般，别墅没有任何改变
，又一次穿过庭院，温云远远便看见那座玻璃花房。
“还留着吗？”温云问。
穆尔：“当然，那是夫人最喜欢的地方。”
“毕竟外面也有不少人希望得到这份工作。”
此话一出，掐灭了不少试图继续看戏的佣人，安娜便继续手下的工作，在暗处，她敛了敛眸。
……
穆尔最后看见了温云本人，如同预设一般，他命令佣人将大门敞开，恭敬地迎接他回来。
仿佛他只是和唐弘野一般，出了一趟差再回到这里而已。
“天哪……不是说他已经离开这儿跟着那些异党派离开很久了吗？”
“谁清楚呢，话是这样说。但你看庭院和那个花房，还有二楼，以及那只猫，还是每天都有人去清理照顾，估计唐先生是还记挂的。”
“天哪……可是现在唐先生还没有回来。”
“管家先生不还在吗？”
“但万一唐先生回来后赶走他呢？毕竟清理房间打理庭院照顾一只猫什么的，也不能绝对说明唐先生对他还有情谊。”
井然有序地工作，管家穆尔依旧打点着一切。
直到有佣人匆匆忙忙上来，朝他断断续续地开口——
“管家先生！夫人……夫人……夫人回来了！”
穆尔顿时皱起眉头，但只是一瞬，他又恢复神情，只是下意识整理手套的动作泄露了他心内的不平静：“你们亲眼看见了？”
“对的！真的是……真的是夫人！”佣人急切地道。
“不，不是我。
他蹲下来，朝猫咪伸出手，猫咪依恋地上前蹭他的手心与手腕，时不时舔一舔他的指尖，仿佛确认他是否真的回来了。
暖暖的。
一切都还是旧模样。
穆尔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
……
而如果他抬头看，便是都市丽人光鲜亮丽，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抬手间擦肩而过，踢踏着高跟鞋与皮鞋穿梭于人流之中。
阶梯。
他想。
又坐了一会儿，温云从行李里掏出一块白馍，就着半瓶矿泉水填饱肚子，起身又启程。
他是记得别墅的路的，仿佛千万次，印刻在脑海里，他也总在睡梦里一次一次演习如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