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不安感更加肆无忌惮腾然心中。
“我不懂爷爷,为什么一定要追求那些,于我而言,我只想和家人过好一辈子。”
对面男人见她这单纯模样笑了笑,慈爱地刮了刮她的脸。
“你其实很像她。”
一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清禾不解。
“爷爷,小叔叔他遇难了啊,他出来后,一定能有时间陪着你了,他也好些年没有陪你过寿了。”
“今年,我们一家人都团团圆圆的一起过寿,不好吗?”
老爷子听见这话,愣住一瞬,他看向女孩看了好一会。
“清禾,你知唔知我这一生都在想要摆脱黑,可当我越接近白嘅时候,我先发现,这个世界,白才是个巨大的黑。”
他再次开口时,是一句前后不搭的话。
当初整个周家因为婉华等人的死,而一蹶不振,后来是这小丫头来了,她的机灵古怪让这个家黯然无光变得明亮不少。
老爷子见她撅嘴刮了下她的鼻子,“是咯,十多年了。”
“这一晃,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我竟然也离入土不远了。”
他的语气怅然若失,听得出的悲伤。
黄清禾重新看向爷爷,她很少如此认真打量爷爷,这才发现,其实当他褪却了那一身精致华装,和普通老头无异,满头花白,老态龙钟。
这些,只对清禾,就连周耀辉都没有如此殊荣。
黄清禾早就习惯,自然地剥开糖纸,还喂了老爷子一颗,他笑眯眯地用嘴接过,微风吹来,两人享受着此刻的温馨。
奶糖的甜腻在嘴里融化,好一会,她听见爷爷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开口。
“清禾。”
听见叫自己的名字,女孩眨着大眼睛看向他。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早已舍去了清禾口中的亲情家人。
女孩听懂了。
她摇摇头,似乎是不能苟同又似乎是不愿相信。
可老爷子却越说越激动。
“清禾,权利,是世界上唯一值得你为它奉献、为它奋斗、牺牲的事物,它更是唯一永存的东西。”
老爷子又笑了,“不是外貌像,是性格很像。”
“她过去,也和我说过一样的话。”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方婉华利用颇多,可爱也是真的。
她是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就像眼前的黄清禾一样。
黄清禾是在当天下午回的老宅,可一进门,却发现家里的氛围变得好怪异。
阿爸并在家,耀辉哥也没回来,她跑到楼上,也只看见了爷爷。
“清禾,回来了。”
爷爷正在窗边修剪一盆花草,表情倒也正常,好像没什么不妥,可黄清禾就是觉得,有些怪。
小姑娘点点头后立刻过去,“爷爷,你知唔知小叔叔的事情?”
“像谁?”
那头沉默了一会,良久,男人才又一次幽幽开口。
“我的婉华。”
黄清禾这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周聿泊的阿妈,方婉华。
小姑娘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长得很像吗?
“爷爷……”
小姑娘并没有完全听懂。
她只觉得今天爷爷好怪啊。
过去,他不是没有和她闲谈时说过些大道理的话,来教导她。
可从没有哪一天像是这样的。
原来,爷爷已经这么老了。
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顿时萦绕在他心头,她害怕失去爷爷,毕竟他年纪已经这么大了……
老爷子像是看出了小姑娘在想什么,握紧了她的手。
“不怕清禾,又要老一岁,人也爱叨叨些,在这家里,谁都忙,谁也没时间听我说些废话。”
女孩点点头,而后像是想到什么。
“记得当年你跟我回来的时候,才不大丁点个丫头,脾气倔得不行,跟我回来你好唔情愿,唔食唔饮大半个月,咁个烂鲊呀,和现在一样。”
老爷子突然回忆起往昔,黄清禾脸一红,想起了曾经。
“爷爷,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啊。”
黄清禾娇嗔,不想再提这些。
老爷子冲她笑。
“社团是
觊觎她的遗产,可却同样真心爱她,早已把她当成亲孙女。
只不过,对于人的爱,于他而言,往往都抵不过对那权的追随。
“清禾,有些东西最无用了。”
“就是感情。”
“十几年前时,我就做出了选择,所以我注定会与孤独相伴一辈子。”
她说的自然是周聿泊被捕的事情,周老爷子听此,冷不丁抬眸看了她一眼。
良久,老爷子才放下手中的剪子,摆了摆手,唤她来。
小姑娘听话,立马跟了过去。
两人一同坐在窗台处的两把椅子上,爷爷还在抽屉抓了一把她常爱吃的奶糖又倒了杯红茶给她。
这是爷孙俩一直以来的小习惯,众人闻风丧胆的周老先生的抽屉里常备的不是各类枪支也并非什么机密,而是留给孙女的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