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数来,江息和左月从正式开战至今,也两年余一个月了。两年之前,两国来往可谓如胶似漆,往来之间总避不了行李的检查,这就让一些走动频繁的富豪大商或者朝堂高官感到苦恼。所以两国君主商讨后找到技艺最负盛名的雕刻师,由皇室提供羊脂玉,由他操刀制作以表身份的玉佩,凭此可直接通行于左月江息两国,来往行李也不必被守城士兵检查。放到现在,也不过是威名尚存罢了。
出了金岭镇继续向西南前行,是一片空旷的平原,名为燕北平原。清明是见过这里繁盛模样的,包括金岭,三里短亭五里茶亭十里客栈,熙熙攘攘。那时候的人也不害怕分离,因为离去的人总会归来。哪怕昼倚门栏夜深坐,等待的人也是满心存着希望。
现在,这个希望破灭了。可笑的是,带给他们绝望的人正是当年给这里带来生机的人,清明很想问问燕北平原的人,他们怨不怨?
想必是怨的。清明在心里替他们给了自己一个回答。
愈是深入燕北平原,心里的难过愈深。与来时不同,来的路上,清明一心想着快些见到欧阳复,只是路过匆匆几眼;现在她就这样看着大路两旁三三两两窝
“干粮而已。”沈南星轻拽了一下清明的衣袖,示意她莫要急躁。“干粮?你们两个人,”说着其中一个守卫指了指两匹马上的包袱,“这么多?”
“你管得着?”沈南星还是没有拦住清明。
说话的守卫想了想似是觉得自己不占理,但又不想失了威严,倔强地回了一句,“你还想不想出城了?”
沈南星不禁皱眉,仿佛预见了几分钟后城门口的吵闹。出乎意料的是清明这回出奇得安稳,看上去并没有想和守卫说下去的意思。
“你看看这是什么?”清明一副好笑的模样看向冲她喊话的守卫,那守卫扭过头不予理会,身旁的大哥却连忙接过。手里的玉佩一面是“江”字,一面是“月”字,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大哥还不死心地察看了一下玉的底部,果真看到了“白”的字样。
“怎么起得这么早?”沈南星出声询问以表达一下自己的小惊讶。
冬末春初的风不禁让清明缩了缩脖子,指着地上的另一个包袱,“南叔,快把那个包袱绑到你家风驰身上,绑好了我们就走。”
沈南星一碰包袱就对里面的物件猜得八九不离十,“特意买的?”
“也是杯水车薪,”清明无奈地看着沈南星,“治标不治本的东西。”
清晨的街道上已经有了三三两两的行人,每个人都裹紧了衣服,向着自己的目的地快速前进着。
衣来敲女子的房门,不知羞耻。“现在给你解穴,我劝你乖乖的。”沈南星见男子眨眼,心里不禁觉得一阵好笑。
“说吧,”沈南星将他带到客栈后院,自顾自地坐到一旁的石磨上,眉眼带笑地看着眼前的人。
今晚月色不错,月下的人儿不是很好。
“说什么?”男子同样满脸笑意地问道,“我不是坏人,您可冤枉我了。”
“名字,何门何派,找我家公子有什么事?”
“看好了?”清明一把拿过被双手递上的玉佩,“我可以走了吗?”
大哥不停弯腰道歉:“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他也是初来不懂事,还请大人莫怪。”
看着弯腰的守卫,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直起身来,清明无视掉对方惊慌失措的眼神和动作,“你们是江息的兵吗?战乱之际在这里狐假虎威地盘查过往百姓是不是特别骄傲?”说完清明利落地上马,扬长而去。沈南星轻拍受惊守卫的肩膀,也想不出什么抚慰人的话,亦上马离城而去。
“竟然没和他们吵起来。”
“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虽是初春,和严冬又有什么区别?
清明和沈南星牵着马前行,一路沉默。通往城门的道路上只有这二人的身影,本以为能和来时一样顺利,到达金岭镇的出口时却被穿着铠甲的守卫出声拦下。
“停下,例行检查。”
负责检查的守卫一共有八名,守卫之间交换了几个眼神,“包袱里是什么?”
清明看了那守卫一眼,不作声。
没想到沈南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自己。男子冲他一抱拳,“在下欧嘉林,无门无派,至于找你家公子的事,告予阁下也无妨——今日那四位黑衣人来自左月秦丞相府上。”
沈南星一听这话,自然是不相信的,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罢了。“这事儿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如若没有关系,我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欧嘉林转过身去,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无论阁下相信与否,还望转告给你家公子。”说完跳上矮墙离开了。
沈南星没理由扣留人家,便由他走了。清明已经熄了灯,沈南星也未再去打扰,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着月光慢慢在圆桌旁坐下,欲倒茶时手肘碰到一个纸包。“油酥饼。”为自己添了茶,掰了一小块饼,甜甜腻腻的,沈南星着实想不通清明为何对此钟爱。
翌日清晨,用过早饭的沈南星正敲着清明的房门喊她启程,却从路过的掌柜那里得知清明已经离开了。沈南星走到来福客栈的牌子下,见到清明正在试图将一个大包袱固定在阿骝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