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一层不同于外面街道上的冷清,热闹得很;沈南星去拴马,本该在一楼等候的清明不喜热闹,付了房钱便皱眉去往自己位于二层的客房。
这客栈的构造和欧阳复的竹楼颇为相似,只是布置更加简单,可谓一览无遗。关上房门后,清明顿时觉得世界清静些许,整个人也稍感轻松。
大概过了一刻钟,清明正在桌子旁摆弄茶杯,听到一阵轻缓的敲门声,不急不慢,一共三下。“是南叔。”清明心里想道。
“请进。”清明应了一声,外面却没了动静。
停顿了几秒,清明还是放下茶杯,起身去开门。
“和平。”欧阳夫人醒来后轻声唤了小儿的名字。
“夫人!”欧阳复赶忙端来热水,“醒来就好,没事就好。”欧阳夫人并非完全清醒,抿了一口水也无力说话,合眼继续休息。
“既然夫人醒了,”清明低声道,“晚辈告辞。”清明接过沈南星递来的斗篷,转身离开。
沈南星将自己的荷包放到手边的茶几上,“先生节哀。”随后便与清明一前一后走出大堂。欧阳复将二人送到篱笆门前,像是思考良久终没忍住开口:“乱世之下是否还有好去处,烦请姑娘告知一二。”
入夜后天更冷了,清明不禁紧了紧领口的斗篷,加快下山的步伐。“你说欧阳复会来吗?”沈南星这回偏了偏位置,为清明挡下冷风。“我不是他。”清明依旧面色清冷,为这寒夜再添一分,“但说不想他来是不可能的。”
“她说如果可以,您最好将信匣烧掉。”
欧阳复正坐在和清身边的位置揉捏眉心,听到清明的话却停下动作。“你的堂妹真的是名司的人?”
“人在名司。”清明简短地回道。
“我知道了。”
“恕晚辈唐突,楼上的二位是……”清明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以她对名司和欧阳复的情况了解,欧阳一家应该只有三个人。
“和清!”
欧阳复一进大堂便松掉儿子的手直奔向自家夫人,小儿子见状也赶忙凑上前。“母亲?”
“先生,”清沈二人已来到欧阳复身旁,清明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斗篷递给沈南星,自己则向欧阳复深深作揖,“晚辈来迟了,楼上的两位老人已经逝世,欧阳夫人中了迷药,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醒来。”
欧阳复听完后连忙将小儿的手递给清明,然后自己跑去二楼。
“姐姐?你们是好人吗?”
“怎么不进来?”清明略带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人,“发生什么事了?”清明见他有些轻微小喘,关心地询问道。
沈南星不禁一笑,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油纸包,“油酥饼。”说着就放在了清明的手里,“特意给你买的,快拿进去吧。”沈南星把住清明的肩膀将她推进了屋内,顺带给她关上了房门。清明俊眉一挑,没有过多追问;对于沈南星,她绝对放心。
令人放心的沈南星在确定屋内的人没有动作后,走到楼梯转角的柱子旁,好生打量起面前这个被自己点了穴的年轻男子。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晚上却穿一身黑
二人来到山脚时,阿骝和飞驰乖乖地卧在树下相互取暖,见主人终于归来,赶快站起却又小孩子脾气似的甩了下马尾。清明上前理了理阿骝的鬃毛,出声哄道:“这就下山。”
南山下的城镇叫金岭,以前叫作南岭的,前些年新官上任,见南岭繁荣富贵当即改了名。两年前江息和左月关系破裂后,两国来往的关口小镇大多被战乱捣毁了,唯独金岭凭着基础厚实存活下来;金岭镇就成了目前江息与左月两国唯一运行的关口城镇。
“随便找间客房歇息一晚吧。”说完却兀自陷入一阵沉默,清明想起数天前来时路上的情景,不免自嘲一句,“我们还能花钱住个房间,那些人却真的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沈南星牵着飞驰在一旁跟随,没有出声;他知道清明在想什么,只不过他还没有找好言语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更不用说去宽慰清明了。
二人随便找了一间来福客栈。
客栈茶馆多是这种名字,好像说是来福就真的可以静待福运来临。
“是我夫人收留的一对孤苦老人。”
“欧阳夫人真是慈悲心怀。”清明这句话显然不是认真的,她甚至认为欧阳复的回答也不是认真的;不过她并没有深究别人的喜好……反正现在人已经没了。
一阵静默。
沈南星和清明就站在欧阳夫人旁边,欧阳复在煮水,小儿子则安静地握着母亲的手。
雪逐渐停下,天空完全焦墨色,弯月悬挂一方。
本感沉重的清明在听到孩童的声音后脸上不免褪去了几分严肃,“你呢,你觉得姐姐是好人吗?”
“我觉得你是哦,”孩子的双眸还是清澈如水,话语声也如闻溪泉,“不然父亲也不会把我交给你啦。”说着晃了晃自己被清明轻握住的小手。
“姑娘,”欧阳复在接受所真实发生的一切后再次来到清明面前,“谢谢二位救下和清,只是不知二位为何半路折返?”
清明松开那只小肉手,“实不相瞒,在下堂妹与先生同在名司。她知道我要来见您后请我务必捎到一句话。”
“无非就是要我小心名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