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官果然闭关了。
司宥安看着紧闭的宫殿,胸腔上下起伏,显然是气狠了。
他知道为什么文帝对此事不过问,无非是大神官说了什么,不然怎么他一到神宫,原本还全力追击匪首的父王忽然就中断了此事。
可如今大神官避而不见,显然是不想让他查下去。
想到一船被拐百姓,司宥安额角青筋鼓动,一股戾气在胸腔横冲直撞,身体又开始痛了起来,他捂住嘴,低咳了两声,最后看了眼紧闭的大门,转身离去。
在他出生前,神官断言文帝活不过五十,后又断言他活不过二十五。
随口两句话,险些引起苍京两次内乱争斗,更是勾得外敌不断入侵试探。
简直妖言惑众。
若不是这次文帝趁他昏迷将他送了进来,他是不会踏入神宫半步的。
尽管他并未表露半分,但是大神官好像知道一般,尽可能少的出现在他面前,少数出现的几次却也都是他受难的时候。
“这....”奴仆迟疑了一瞬,见太子看了过来,连忙回答道:“全都受押天牢只等秋后判决...至于被拐人群,因此次人数颇多,京府衙门资金不够,便发出公函让被拐者户籍地的官员前来述职后带回,不过京府衙门对那些受了伤、不慎残疾的人皆发放了银钱,以供他们在苍京城内的..”
司宥安沉默不语,半响道:“我父王又是什么意思?”
“陛、陛下...没有过问此事。”
司宥安下意识紧抓邸报,暴起的青筋显出了主人心绪的起伏。
良久他摆了摆手让人下去,忽的他又开口
司宥安回忆起少女说起自己希望接母亲来神都治病时语气上的希翼,良久才渐渐平复自己烦躁的思绪。
若是苍京国的百姓都能如少女一样,有着可以看得见的未来,就好了....
***
“殿下,这是今日的邸报。”随行的奴仆将一份泛黄的邸报双手托起递到司宥安面前。
司宥安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着前些时日火烧货船,官府救助被拐百姓的通告,又翻了一面是一个男人的画像,双眼细长,鼻梁高挺,一张薄唇扯的极开,即使是画像也能看出男人笑的张狂。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木屐绳断裂,足底打滑,一时间趔趄站不稳,整个人便失了重心猝不及防从一旁的斜坡上滚了下去,直到撞在一颗矮树上才停了下来。
清晨卯时三刻,天刚蒙蒙亮
已经躺了很久的司宥安彻底躺不住了。
他坐起身来,浑身发软,白色的寝衣虚虚拢在身上,露出泛着青色脉络的脖颈。
这是常年多病导致的体弱,谁也没有办法让他痊愈起来。
司宥安厌恶这副虚弱无力的身体,怀念往日弯弓射雕的日子。
他气势汹汹,此时也无可奈何。
大神官一日不说他没事,父王便一日不会让他出神宫。
自体弱之后,他便鲜少有外出的能力,身边围绕的人又大多被其他人笼络和打压下去,如今好不容易破了一桩案件,救出数百名苍京子民,却不曾想,在匪首失踪后,这起案子居然隐隐就要被摁下去。
他绝不允许。
他脚下不停,一路前行,心中思绪万千,一时间竟没发现自己走错了道路,一路向着不知名的山路走去。
想起大神官那张悲天悯人,句句劝人顺应天命的样子,司宥安就下意识皱眉。
苍京国的百姓不能生活在虚无的恐惧中。
他看向奴仆的目光不怒而威 ,将人吓的跪在地上,颤抖回答:“不、不是。回殿下,大神官又闭关了。”
司宥安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冰凉的寒气自下往上,不顾众人的阻拦,他随意披上一件宽大的白色衣服,脚踩单薄木屐,扔下一句’谁也不许跟来’便推门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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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
奴仆停下。
“一会安排下去,我要去见大神官。”
奴仆顿了一下,司宥安看了过来,目光平淡却毋庸置疑:“怎么,父王不想让我见大神官吗?”
跟文帝不同的是,司宥安并不喜欢这所神宫,也不信任所谓的神官。
画像下面写着几行字,司宥安目光落在最后一行——提供此人线索者赏银十两,抓获此人者赏纹银百两。
这无疑是一张通缉令。
他语气平淡,指着这行字对着奴仆说道:“让人把赏银提高了,这月之内必须将罪首抓捕归案。”
“是。”
司宥安放下手中邸报,眼帘微垂,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除了此人,其余人都是怎么判的?被拐的人可有安全送回?”
那时他无论刮风还是下雨,哪怕几夜不睡,也不会有半分不适。
更加不会如现在这般不抗药性,只是一些劣质的蒙汗药便让他多日躺在屋内,晒不到阳光,也不做了任何事情。
他伸出手对准窗外升起的太阳,泛红的疤痕在他手心十分突兀。
他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张冷静自持的坚毅面容。
她应该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