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说着一边皱起眉,一边抬手扶额,身子向后退了几步。
懂眼色的老嬷嬷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搀住她。
“都怪我,都怪我,温礼年纪小不懂事,我也是听了下人禀告,说是他房中突然多了一个女人。我们温礼可是清白人家的孩子,你说这万一,万一……”
“我,我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叫人把他压过来,只想着小惩大诫……”
“小惩大诫?”
苏温礼对外是苏府的嫡长公子,可鲜少有人知道,他并非如今苏夫人的亲生儿子。
想起往日恩怨情仇,苏夫人气得牙痒痒,发誓绝不能让苏温礼攀上昭王这根高枝。
贱人所生之子,哪里配得上过那样的好日子!
只是没想到,自己这费劲的一番折腾,不仅没能教训到这贱男人,反倒还叫自己彻底得罪了昭王。
女人涨红了脸,看向苏温礼的眼神却愈发怨毒。
秦姝雨姗姗来迟,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两步上前,空手就接住了即将落下的戒尺。
随后转身,反手又掀翻了压着苏温礼的嬷嬷,满身赘肉的两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打翻在地。
“苏夫人当着本王的面,不听解释,大动干戈地直接家法处置了苏公子,怕是不合适吧?”
满身贵气的妇人眼见着自己的人被打,瞬间怒目圆睁,秦姝雨却没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
“苏公子昨日救本王于险境,情急之下才罔顾礼法,将本王带回府中,他于本王有恩,理应有赏才是,可苏夫人一大早竟带了这样一帮人,冲进门二话不说就将他打成这样。”
“将军府,东方煜。”
好在东方煜没心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直接取出腰牌。
其中一个小厮大着胆子上前,睁圆了眼睛想要看清腰牌上的字,下一刻,腰牌就被收回。
东方煜直接迈步进了苏府大门。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追上去。
细密的雨丝倾斜而下,东方煜骑着白马沿街走过。
晦涩的眼底竟带了几分麻木的痛楚。
飞燕掠过屋檐,清脆地啼鸣一声,东方煜鬼使神差地抬头望去,白马也缓缓停下。
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的牌匾赫然刻着苏府两个大字。
东方煜怔愣地看着那院门,霎那间思绪翻飞,混沌的脑中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秦姝雨冷冷打断她的话,眼神落在苏温礼身上隐隐透着血色的素衣上,语气中满是嘲讽,
“你当本王是傻子吗?”
女人的笑僵在脸上,不知作何感想。
秦姝雨转过身,放缓了语气:“说来苏公子这伤也是因我受的,可愿跟我回府,伤好后再决定留在何处?”
此刻的苏温礼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唇无一点血色,听见她的问话,憔悴的眉眼下意识看向她身后的苏母,身子忍不住瑟缩一下。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姝雨直接侧身将男人挡在身后,完全不给任何人近身的机会。
有秦姝雨护着,女人不敢有其他动作,原本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此刻也冷静了几分,心中竟生出几丝懊悔。
当初就该寻个由头派人将昭王送回府,等人走了,再磋磨苏温礼,这样一石二鸟的好谋划,自己方才怎么没想到。
再看如今氛围,几乎是剑拔弩张,眼见着局面就要一发不可收拾,女人变脸的速度却比翻书还快。
原本还面目狰狞的人下一刻就满脸堆笑,“哎呦,我这脑子可算是气糊涂了。”
“苏夫人,您究竟是想惩戒孩儿,还是看本王不顺眼,指桑骂槐想发泄对本王的不满!”
“我,我……!”妇人愣在原地半晌,原本的满腔怒火,此时听了秦姝雨的一番话,竟不敢出口反驳。
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她昭王受女帝重用,前些日子又将手握重兵的东方煜赐给她做正夫。
昨夜苏温礼私自带人回府,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当时顾着与自家夫君恩爱,直接将通报的侍女赶了出去。
今日早起,放才知道他带回府的竟是昭王殿下。
宅院很大,一路往里走,却没见到半个侍女侍卫,东方煜眉心皱的更深,心中的猜想愈发清晰起来。
男人的听力极好,远远便听见某处传来的争吵声,脚下步伐加快。
此时的苏温礼已经被他所谓的母亲拖行至祠堂,一位嬷嬷大力扣住他的肩膀,硬逼着他跪在列祖列宗的排位前。
浅色衣衫隐隐透出鲜红的血迹,饶是如此,身后那位身姿肥硕的老嬷嬷也丝毫不手软,长而韧的戒尺一下下抽打在他的背上。
苏温礼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早已血色尽失,连跪着的力气都快没了。
翻身下马,径直往府中走去。
门前的两个小厮见到男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笠遮掩住大半张脸,立刻伸手拦住他的去路。
“什么人,敢擅闯尚书府,还不快滚!”
东方煜抬眸,阴郁的余光扫过两个小厮,水珠沿着衣角滑落,周身弥漫着淡淡寒气。
小厮后退半步,似乎是意识到面前的人不好惹,却又不敢擅自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