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什么?琼，你要下去，现在?”
这没什么好解释的，于是琼也只是微微笑了笑，却毫不犹豫地朝楼下走去。
琼从厨房后的小门钻了出去，沿着爬满枯藤和锈迹的铁栅栏，她找到之前信息里得知的狗洞，从仅能通过孩子身体的洞口爬出来，她按着男孩刚刚做出的口型往孤儿院后面的灌
“当然是——”小姑娘嘟着嘴唇，拉长声音，“当然是乞讨、哦……好吧，她的话是来我们这找一些能在家里干的活计，不要钱，只换一点点食物就好……”
“可我们哪里有什么活计，洗衣服?还是什么?我是想不到。林斯夫人也是看她可怜才让她做了一次，怎么还缠上来了?”
“你看她身上又带着伤了，”汉娜说到这，手指捅了捅琼的手臂，“听说她丈夫喝完酒之后会打她，还会打那个男孩。”
琼稍稍起了几分性质，眼神又瞥过去，却正正落进一双黝黑的眼瞳里，那眼睛里没有一丝光，简直像她醒来时身边那条发出悲鸣的河。
汉娜一声尖叫，“那个男孩、那个怪物……他也来了，他在看这里。”
这很奇妙。
琼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或许像是她打开了一个被忘记在异时空的游戏存档。
而搜集的情报告诉她，这里是科克沃斯，是1970年的英格兰，足足比她的时代早了几十年。小姑娘珍惜得揣在怀里的几枚硬币对她来说可以算得上一笔小小巨款。
孤儿院里的小豆丁在琼面前大都不堪一击，稍稍带下话头就将知道的吐露了个干净，只是他们也并不了解她的来历，而琼还没莽撞到刚惹过林斯夫人生气就再往她面前晃悠，她只能将一些计划暂时搁置。
于是琼的悠闲日子就开始了，琼几乎是飞速的适应了这千篇一律的生活，甚至懂得如何为自己讨到一些补身子的加餐，她的病也如她所料的飞速痊愈，前几个晚上持续的低烧，到现在也仅剩下时不时的几声咳和长年累月营养不良而寄存下的体弱了。
不出意外的，琼·怀特来到这的第一个晚上发烧了。
女护工把琼推进地下室去时并没能注意到她浑身的潮湿，导致本就营养不良的小姑娘又冷又饿又虚弱，但这并不能怪她，她是气急了，而且琼也确实没在地下室待太久，半个下午罢了。
琼也不想计较那么多，她的心情着实不错，握着怀表坐在铁床上，将枕头尽力拍打成柔软的形状，以求一晚安眠。
可结局是她结结实实咳了一整晚，咳到同屋子的小汉娜辗转反侧心神不宁，她一会儿跑过来摸摸琼的额头，一会儿眼泪汪汪地握着她的手，她本是鼓足勇气要去找林斯夫人讨半片药来的，还是被琼拦下了。
琼在昏沉中估摸着自己的身体状态，得出并不严重这个结论，单是“半片”这个形容就足以让她了解药在这里是个稀罕物，所以没到紧急情况能忍过去还是忍过去的好。
琼轻声重复一声，“他在看这里。”
在看她，琼确信。
那男孩用黑眼睛紧紧盯着她，他的皮肤是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苍白，又带着营养不良的蜡黄，杂乱的黑色碎发随意铺在肩头，他身上穿着一身比琼还怪异的衣服——一件看起来像孕妇装的上衣，过长过宽的下摆塞进裤子里，鼓鼓囊囊在肚子上撑起一大块儿，看起来活似有什么疾病，裤脚折了好几折还是搭在脚面上，露出半双破旧的皮鞋。
他在看这里，他的双颊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
琼撑起身体，轻声打断了汉娜喋喋不休地抱怨。
而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的，一次午饭后，琼看到了之前孩子们说的那个女人。
一场争吵发生在天使孤儿院的大门处……或许比起争吵，用单方面的斥责来形容眼前的场景或许要更合适些。
林斯夫人正在大声骂着什么，而她面前的女人怯怯地弓着身子，试图用手去抓住林斯夫人的袖子，琼从二楼的窗户看的很清楚，那个女人拥有一张长长的脸，眉毛粗重，苍白的皮肤上爬满了粗糙的岁月痕迹，她失去血色的嘴唇蠕动着，像是在小声祈求着什么。
“她又来了，”汉娜耸耸鼻子，语气里带了几分嫌恶，“第二次了，这才刚刚月中呢。”
“是啊、她又来干什么呢。”琼轻轻叹着，似是认同道，其实她完全不知道汉娜在说些什么。
她无意识地抬手再次安抚了下哭着的小姑娘，便放任自己将意识沉进半梦半醒之间。梦里一会儿是她满头是血站在人群中间的样子，一会儿又回到了肮脏破旧的蜘蛛尾巷，两处截然不同的天使孤儿院来回闪现，旧怀表发出暗淡的光，前世今生的事好像混杂在一起搅作一团，缠缠绵绵的分不开，也记不住。
天一亮，琼就又睁开了眼睛。
她摸了一下额头，高热似乎退下去了，只是不知道下一个夜晚会不会再烧起来，身体酸痛得像刚被什么碾压过，琼爬起来舒展一下身体，晃了晃沉重的脑袋。
孤儿院的生活在哪里都是大同小异，定点吃饭，然后是打扫卫生，再然后就是自由活动。
琼本来还在害怕自己没有原主的记忆会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可事实上是她就算全天按照自己的模式和别人相处都没有产生任何的问题，就像她本该如此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