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安轻轻挣脱开他的手,不明白他忽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停下了脚步听他说。
“幕后之人很谨慎,本宫许久都没有找到头绪,但是今日却忽现端倪,那人骗本宫出宫。”
谢长安适时的道:“那人是谁?”
“从前总爱跟在本宫身后溜须逢迎的皇弟。”
谢长安将人放在他怀里,慢慢起身打算走到一边去,因为他此刻的模样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
想来,他的性子是不乐意让人看见他哭的。
与地上的人错身而过的时候,谢长安感觉手臂一重,垂眸看去,她的手腕被人圈住了。
崔鸿煊面如死灰,手圈在她腕间:“是谁干的……”
谢长安面露惊讶:“你……不怀疑是我?这里只有我不是吗?”
崔鸿煊一眼便看到了皇后唇角的血,眼角又扫到桌面上摆放的酒壶和酒杯,那种不安终于成了真。
他指尖颤抖地探向她鼻下……
没有呼吸。
谢长安有些不忍的转过脸,不忍再看。
他颤抖着抓住她的手:“怎么会没有呼吸呢……母妃?儿臣来看你了……别贪睡了,白日睡久了晚上又该失眠了……”
几刻钟后,终于抵达了寝殿门口,殿门紧闭着。
崔鸿煊顾不上礼数,踹开门。
谢长安受惊地看向门口出现的人,彼时她正试图将皇后的尸体扶进内室。
崔鸿煊看到她眼底先是有微光浮现,可这丝光亮很快湮灭,他看到了躺在她怀里的皇后。
崔鸿煊大步跨进来。
支开太子以后,裴瑶逼着皇后服毒造成一种畏罪自杀的假象,若是太子死在外面当然最好,若是没死……
拖延的时间也足够了。
皇后是太子最亲近的人,她的死既能彻底断绝别人查到裴瑶头上的可能,还能给太子带来巨大的打击。
“这深宫之中,大概只有本宫还相信可笑的亲情,你说本宫蠢不蠢?”
崔鸿煊说起这个忍不住笑了,眼泪却啪的滚出来。
领头侍卫道:“这……我一个小小的侍卫队长哪敢拦太子?”
小太监恨铁不成钢的‘嗐’了一声,也顾不上教训他了,歇了两口气便又提着衣摆追了上去。
“太子殿下!等等奴才——”
崔鸿煊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
小太监跑着跑着忽然察觉了这个方向通往何处,他脸色一变:“完了完了……这个方向是……”
谢长安眉心微微一瞥,视线一凝,她现在才发现他袖子被割破了一块儿,看来他这一身风尘仆仆的也遇见了不少凶险。
她大概明白了。
晋帝如今起不来床,前朝后宫不知道多少人蠢蠢欲动。
裴瑶利用其他想要皇位的皇子将太子骗出宫去,这个人一直从前跟在太子身后,俨然是跟他站在同一战线的人,却临时背刺。
太子估计也没设防。
崔鸿煊静静抬眸,眼眸深处仿佛蒙着一层浓雾,连烛火也映不进去。
“……”谢长安抿了抿唇,刚想回答。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谁。”
谢长安刚要脱口的话语又无声湮灭。
崔鸿煊道:“父皇受伤又中毒,本宫这些日子与手足多番周旋,同时也在全力寻找糕点有毒一事背后可能遗漏的细节。”
他嘴里无意识的喃喃着。
谢长安心中漫过一阵又一阵的酸涩。
‘噗通’一声,谢长安惊诧抬眼,发现堂堂太子竟然跪在了她面前,烛火也捂不暖他苍白的脸色。
“母妃……”
崔鸿煊眉目渲染了哀色,跪在皇后跟前。
谢长安忽然惊觉一件事,她是好不容易躲过了裴瑶的搜查,可是太子对这事却一无所知。
他母妃死了,她却出现在这里。
那太子万一一怒之下让人杀了她……
谢长安头皮都炸起来了。
早知道趁他还没回来就该先溜了,要是她替裴瑶背了锅,她能气得呕血。
为了抑制住眼泪,他将牙齿咬得咯吱响。
谢长安默了默,面无表情的说:“太子殿下忘了吗?从前在众位殿下中,不论是学业还是武艺,您都是最拔尖的,若是你蠢的话,那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她的话似乎勾起了崔鸿煊过去的记忆。
“是吗?”崔鸿煊咀嚼着她的话,讷讷道:“可是有什么用呢?本宫连母妃也护不住,这太子……”
“不当也罢。”
他急得团团转。
崔鸿煊在坤宁宫门外跳下了马,推开门冲了进去。
点点荧光在花圃中飞舞,整个宫殿里安静得仿佛没有住人。
崔鸿煊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漫过一阵恐慌。
他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