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抬头，从沧桑的大胡子里挤出些谄媚的微笑，可这微笑里不免带上了些苦意。
郑成功瞥他一眼，似不是很在意的让人赐座：“之前你说你是被伱老师一纸书信叫过来的，怎么不去投你那在北边鞑子手下供职的老师，却来这军中？再者你亦是西班牙人，却说要助我军攻破西班牙人的城堡，这话我可不太相信啊。”
此言一出，南怀仁笑意更苦了。
他本来还在罗马待着的。
可他的老师汤若望送来一纸书信，并把他调了过来，书信里说让他赶紧的能跑多快就跑多快，速速到中国这边来。
郑成功对于这种围城战的耐性也渐渐被消磨的不耐烦起来。
“把那个西班牙人带过来。”
大明与大清签订的瓜分世界的条约已经渐渐向整个世界传开，而如今整个南洋的海船都与大明，与大明南洋公司有些关系。
在东亚地区，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殖民者联合以图对抗大明与大明南洋公司的消息自然也落到了大明这边。
东亚人内部都多是把对方视作死敌，换了个面孔的欧洲人在战时，显然不太值得信任。
但也正是这个消息传开了，导致大批墙头草知道西班牙人要完了，火急火燎的赶来要吃一口肥肉。
除却吕宋南北，远在婆罗洲的文莱也确实值得郑成功关注一下。
“这国王自称汉家苗裔，见了王公公后特地请他上疏陛下，要以他先祖黄氏为姓请陛下赐下名字。”
“现在就用上了？”
郑成功眉头微皱，粗略看一眼奏报之后就挥挥手让人拿了下去。
苏丹国权力也不是很集中。
若不是王室也和殖民者贸易往来并不断学习弄来了许多枪炮，外加文莱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伊斯兰国家，入侵的殖民者又是异教徒，不然这国家早被撕的稀碎了。
当然，如果不是大明与南洋水师近来在南洋的表现，文莱国王也不会这么快就把赌注下在王承恩身上。
毕竟在此之前，文莱国也在努力西方殖民者搞好关系。
“将军，公司那边传信，文莱国王黄世荫也派兵来援了。”
当时南怀仁就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都不需说，自己的老师犯大事儿了，那他呢？
回去肯定是回不去了。
见老师？
只能说老师在犯事儿之前能把他叫过来保他一条小命，那这师徒情分还算有一点。
掌控大明话语权的终究是读书人。
报纸虽然还是大明报社最为红火，传播最为广泛，刊载的信息内容也更优质。
但读书人很快就觉察出其中三味，本就有党派组织的他们开始以自己掌控的高端知识教育运用到报纸上，如今已然能与大明报社分庭抗礼。
所以王承恩这个新阉党魁首的名声自然越发的臭。
而站在皇帝的立场，不管宦官如何忠诚，他所拥有的权势都必然是要处于控制之内的，没法控制，那这就宦官就用不得了。
南怀仁也对自己提前开始前往东方世界传教的生涯很是憧憬，火急火燎的就上路了。
结果呢？
还在路上呢。
在巴达维亚城待了一阵子就听得了在中国天主教耶稣会一众传教士的主持与见证下，大明帝国与大清帝国签订了瓜分世界的条约。
他的老师汤若望还是大清帝国一方天主教的领袖人物，还在那条约原本上代表天主教，以上帝的名义留了名。
但这个西班牙人不太一样。
“尊贵的将军，您终于肯见我了。”
一名衣着打扮典型的中年天主教传教士说着略有些蹩脚口音的汉话半跪在了郑成功面前，看他模样略有狼狈，就算受了些优待，但在战俘营里日子可不算好过。
“你叫什么名字？”
“南怀仁，将军老爷，这是我的恩师给我取的中国名字，另外有表字，唤做敦伯。”
援军三千，里头一千火铳手还有五门火炮在一大堆援军里倒也还算出彩，不像那些拎着石斧木棒木矛就嚷嚷着要西班牙人好看的土人。
可这也不顶事。
一座守军充足，后勤也有保障，还有大量轻重火力，城墙厚达10米的棱堡不是靠人数能堆没的。
此前大明南洋公司对吕宋的侵袭，却是给了这马尼拉城一年多的准备时间。
从刚开始登陆马尼拉到如今围攻马尼拉，这场仗已经打了小半年了。
“哦？怎得是个汉名字？”
郑成功这阵子听援军奏报听了很多，陡然间却是被这一封吸引了。
马尼拉城很不好打。
大炮确实炸开了马尼拉的城墙，但那只是城，不是城堡。
马尼拉城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城池，另一部分是坐落在城池西北部的圣地亚哥城堡，一座在这些天打的一众想要入城劫掠的军队哭爹喊娘的雄城。
不过年轻气盛的南怀仁秉持着心中对上帝的虔诚信仰，将投奔老师与投向异端划上了等号。
当然，在他将这其中门道说清楚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反驳一下。
“将军这话可不对，我可不是西班牙人，我是比利时人，也可以说是荷兰人.”
郑成功对他是什么人不感兴趣。
收总督，收别家的王子做干孙子。
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收五虎五彪十孩儿四十孙什么的？
当然，海内海外离得远。
就算王承恩没有收下这穆罕默德·阿里，也不妨碍阿里自认做个干孙子。
在诸多西方殖民者的侵蚀下，文莱国如今只控制了文莱大岛北部的沿海地区，内部多数森林与山区的部族要么跟了殖民者，要么拥兵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