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他说。
是3D投影,江雪舟看见长方形的,摆着花和桌布的桌子上凭空出现蓝紫色的仿真模型,在暗色的背景下散发着幽暗美丽的光。
“这是……任远楼?”她认出来标志性的悬挑屋檐。
漆函宇嘴角扬了扬,算是默认。
他笑了声,把手里的触控器放到桌上,推到江雪舟面前,“还有别的。”
江雪舟说,你当时怎么喜欢上展嘉致的。
言舒,因为他拿听诊器写病历本开药方的样子很帅啊。
差不多吧,江雪舟说。
……
嘭——
江雪舟觉得有什么东西,或者是某种情绪,像弦一样,拨动了一下。
自诩敏锐的言舒总是信誓旦旦,说她清醒到可怕,到底要什么样子的浪漫才能让你入土一样的情绪高昂起来。
江雪舟那会儿埋头画图,听到这句话觉得有点过分,抬头思考了一下,内心给出了答案。
首先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希望有人能陪她一起画图——其实后来她重新完善了这一点,标准答案应该是有人能忍受她会画图画到死,终身奉献于建筑行业这个不太主流的理想和坚持,然后是要比她大的,年纪小的会觉得她这样的生活太枯燥无聊。
当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个人要闪闪发光。
作为江大企业家从天而降的女儿,饭桌上的绝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虽然有江建峰在,气氛不差,江雪舟却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无论有没有她,这个饭局都能进行下去。
今年她第一次回茸城,才发现就算自己不再是接受祝福的对象,熟悉的人在身边,始终是同样的,家的感觉。
电梯门打开,直接是玄关。
江雪舟还没来得及夸赞门口红木柜上的摆的黄铜蟾蜍看起来很可爱富态,就被漆函宇拉着进了门。
似乎今晚上哪儿都不喜欢亮灯,江雪舟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弄得头晕目眩。
江雪舟正式迎来自己的二十三岁。
言舒大清早打着哈欠,来到她的房间,第一眼就看到那个看起来低调又高级的圆盘型机器。
言舒:“我猜猜,礼物?”
“嗯。”江雪舟揉了揉眼睛,回答。
“我再猜猜,不会是什么AI音响吧。”
“有处理器,模型会有AI修复,前后两个版本都会储存,”漆函宇指尖点了点江雪舟面前圆盘型的金属机器,补充道:“还没有商用,我们想的是,用在大型的学术演示上。”
“不过,是你的礼物,也是第一个成品,”他语气轻松道,“用来欣赏就好。”
江雪舟攥着触控器,半天回不过神来。
这种机器的昂贵造价她有一些了解,所以漆函宇这句话,在她听来,就是把重金研发的顶尖精密仪器,送来给她当玩具一样。
“……”
孟羽涵真没记岔,两幢楼共用一个地下车库,实打实的“邻居”。
江雪舟在电梯门口,等了一会儿,看起来像在发呆。
“江雪舟。”漆函宇停完车,迈步过来。
“嗯。”江雪舟回头,停车场灯光的照耀下,长发光可鉴人。
“快十二点了。”漆函宇牵上她的手。
确实不只任远楼,明漪桥、中和楼……
部分是庆安大学的景观,还有部分是她的草稿。
江雪舟很惊讶:“它可以……”
“嗯,全息影像,只需要把模型文件存进去,就可以播放3D影像。”
江雪舟觉得这东西做得太漂亮了,漂亮到她有种消息滞后,错过这行业一个重大突破的荒诞感觉。
是打火机的声音。
幽红的火焰,漆函宇另一只手将它拢在掌中,防止窗外的风将它吹灭。
江雪舟看见他的侧脸在焰光里忽明忽暗,英俊地让人移不开眼。
“生日快乐,江雪舟。”他终于笑了,蜡烛插在烛台上,照亮前面刻着法语铭文的金属仪器。
他抬手,不用什么力气就把江雪舟拉了过来。
言舒听了表示不屑,慕强嘛,大家都一样。
江雪舟那时候摇摇头,说,不需要很强。
不强怎么闪闪发光。
坚持某样东西就好了,就是在他的领域,闪闪发光,她解释道。
言舒表示还是不明白。
漆函宇抬手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八分。”
“嗯。”江雪舟好不容易才适应黑暗。
这一幢别墅格局和孟羽涵家差不多,绕过玄关就是客厅,漆函宇一直牵着她的手,两个人走得很慢。
江雪舟怀疑他是准备踩点,快十二点的时候开灯来个惊喜什么的。
怎么说,男朋友突然从千里之外的海市空降隔壁,而且还是在几个人拖着一个丧丧的小姑娘,徘徊在孤冷又暗的西美斯体育馆后街,这种十分头疼的场景,他从天而降,并且准备好一切,一句简单的我开车送你们回去,成功让孟羽涵那个红肿眼一瞬间变为星星眼。
江雪舟:“……差不多。”都和AI有关系反正。
言舒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半晌才开口:“许城阳接手的公
“漆函宇。”江雪舟踮起脚,漆函宇才在昏暗的烛光中看清楚她的睫毛和微红的脸颊。
她靠近他的耳朵,轻而清晰说了一句,“谢谢你。”
“谢谢你,漆函宇。”
我本以为,今晚沉沉睡去就是最好的结束。
谢谢你给的浪漫。
十指相握的一瞬间,江雪舟才对此时此刻此情景有实感。
“没关系的……”她说,“时间超一点也没关系。”
江雪舟觉得过去的一年里面,不知不觉发生了很多变化,是积极的那种变化。
16岁,到海市的那一年开始计算,她记不清之后过的任何一次阴历生日。
孟羽涵会在每年的阳历,也就是这个时间的前几天,邮寄礼物还有打个电话送祝福。而她的父亲,会在这一天晚上带着她去海市某一家新开的高档餐厅,叫来很多长辈和合作伙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