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江雪舟才说她不在茸城过年。在海市。
视频通话背景是鎏金色瓷质墙壁，开间进深和顶高都阔到离谱，江雪舟穿个锁骨前面白蕾丝的睡裙，披散的头发像银河。
她揉了揉睡不醒的眼睛。
和城堡里的公主一样。
言舒沉迷了一会儿美貌，然后瘾犯了，说要不要一起去江上游船。
“江学姐是哪里人啊？”他说：“川南的？”
“嗯。”江雪舟点点头。
成杭有些意外，建造节项目最终确定的也是川南。他笑着说：“那江学姐这个暑假的项目，不是正好回家了。”
说罢，空气中落下几分沉默。
言舒看了眼江雪舟的脸色，表现如常，暗自松口气。
成杭订了一个单独的精致小包间，一共四个人的位置，江雪舟进来后热情地把她指引到靠里边的位置，江雪舟稍一颔首。
成杭叫了付书杰和言舒来。
言舒姗姗来迟：“哟，挺丰盛。”
成杭笑了笑：“应该的，之后要请学姐多多指教啦。”
言舒拉开椅子坐到江雪舟旁边，抓了抓她的袖子，“那你得多谢谢江学姐。”
“没关系，”她突然有点好奇，“上次他发消息说是有个什么创业项目，人工智能方面的？”
漆函宇点点头：“嗯。”
“现在情况还好吧？”
“不太顺利。”漆函宇诚实回答。
“你也参与？”江雪舟惊讶地张张嘴。
她绕了好几圈才找到卫生间的路标，中途有公共洗手台和宠物间，江雪舟经过时停了会儿。
海盗应该也待在里面。
她转过弯，需要上半层楼梯。
阴影投下来，江雪舟抬头看见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在打电话。
黑色衣服，很高，一种熟悉的气质。视线下移，她看见海盗趴在他脚边，耳朵垂下，一副乖顺的样子。
饭局到尾声，时针指向一点。
中途大家聊得很愉快，江雪舟讲了些川南的天气状况，还说要去的地方跨越了好几座山。
成杭听得一副不怕吃苦绝不放弃的坚毅表情。
江雪舟一笑，不忍心再逗他。
“都是丘陵，不高，小山坡一样。”
像公主被揍了。
言舒一瞬间就反应过来，应该是想家了。她开始愧疚，并且尬笑着试图扭转局面，说也没关系，看不了烟花，还可以看看海市的夜景嘛。
……
后来言舒才知道，那是江雪舟第一次不在茸城过年。
因为亲人都已经离世了，她含含糊糊地回答过一次。言舒听到后立马闭上了嘴。
-第二次见到海盗。
-再次重申。
-人有无数个像狗的瞬间。
“算了…吧。”江雪舟吞吞吐吐。
言舒发消息过来说马上到了，江雪舟瞧了眼手机，摆摆手说：“我朋友说快到了。”
要不要出去尝尝蝴蝶酥。
或者你不是川南人吗？吃川菜？
……
江雪舟小幅度缓缓摇头，一直都是，直到言舒彻底发现不对劲时，她把手放下。
两只漂亮的眼睛又红又肿，蓄着泪，看得出来周围一圈都是湿润的。
几秒后，言舒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
“嗯，茸城是我家乡。我挺熟的。”她笑着开玩笑。
言舒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果汁，稀释了刚刚辣味的刺激，她回想起几年前的事。
江雪舟刚上大学时就和她是舍友，那会儿她就知道她是川南出生的。
第一学期结束的时候，大家都回家过年，言舒刷短视频看到川南茸城盛大的烟花秀，一时羡慕给她发消息，吐槽海市禁烟花政策。
成杭点头说是。
服务员推来餐车，最后一盘菜是辣菜，色泽鲜丽，言舒问了问江雪舟，才知道是剁椒兔。
“你家乡菜诶，”言舒兴奋地夹了块放进嘴里，舌苔细胞瞬间被刺激，她猛灌几口水：“名不虚传啊，我等凡人接受不了的程度。”
江雪舟被逗笑，也夹了两筷子，面不改色：“其实我也很久没吃过了。”
成杭刚有疑惑，就听到付书杰开口。
“嗯。”漆函宇食指轻按手机锁屏键，包间里那人的电话声被熄灭在暗黝的西装口袋里。
江雪舟听言舒提到过他们在做的东西，从前届创业谷主席展嘉致那儿得来的消息，难度极高，创意和技术都是市面上相关上市公司都难以完成的。
江雪舟朝着他笑笑，语气里都是鼓励：“祝你们一切顺利。”
漆函宇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恍然间有些出神。
“谢谢。”他单手插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挠了挠脖子，语气极轻地道了个谢。
“好，我马上回来。”漆砚刚挂断电话，放下手，听到有人脆生生地叫了他一声。
他眉头拧起。
对方见他没反应，又叫了一声
“就是太多了，路可能会陡。”
“所以对司机师傅的要求很高。”她暗示道。
成杭挠挠头，自信道：“没问题。”
“……”
隆福饭店有百年的历史，江雪舟还跟着导师参与过它的翻新稿设计。秉承着一个奢华繁琐的原则，五层的饭店整出十八层的复杂度。
人之生死乃是常事，言舒只是稍稍叹息，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想起来真是太可怜了。
从大一到现在都读研究生了，每年江雪舟都是在海市过的，也从没提到过遥远的西南地界。
生她养她到成年的地方，好像真的没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
或者只是藏得太深，像隐秘不为人知的伤口。
……
漆函宇也没说什么，海盗对陌生人向来警惕，很难近身。
除了漆砚以外，也就听他的话和命令。
江雪舟把手机放回包里，转身往里走，准备乘电梯，漆函宇突然叫住她。
他想起来那天许城阳让带的话，“上次建造节的面试，许城阳临时有别的事，所以没去。”
江雪舟其实也没计较过这件事情，摆在人面前的机会很多，权衡利弊放弃一些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