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在脖颈中一点点摸索,伤痕长长的,是一道极深的勒痕。
疑似上吊的勒痕……
她动作凝滞片刻。
黑暗之中,手从上方移开,摸了摸全身上下,一身男装打扮,是男人吗?
洛颜的手抖抖索索探入衣襟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胸部,没有摸到任何起伏。
难受的要命。
疼好疼,疼的要失去意识洛颜没注意手环的赤色珠子闪了几闪。
一层薄如晨雾的微红光芒将她整个人罩起来。
稍息后,她发现脑袋虽然不怎么疼,但脖子又开始疼。
她怀疑到底刚才发生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翻身上马,将领高举着长刀,刀锋直指皇宫正门,眸子中杀意几乎由虚凝实:“杀!!”
***
洛颜完全不知道异族那边发生的变故。
天地黑白交错的瞬间,她原本成人的身体瞬间缩水三成,变成十三四岁模样。
一身男装粗布麻衣装扮,背上负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装束与满大街逃难的人别无二致。
忽然城中一道水润如初春嫩芽的青光拔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金网重重地撞在风暴上。
原本在他人护卫下与众多百姓一起惊恐逃窜的孩童,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栽倒在地。
护卫的人大惊失色,慌忙将人从地上抱起,发现孩童双目紧闭,昏了过去。
他怎么都叫不醒人,无奈中只得将孩童负在背上,继续逃离。
那道青光看似弱,但在它撞上风暴的那一瞬间,风息云散,天地一片宁静,仿若时间就此停滞。
莫名熟悉的感觉重现,好像多年以前她曾经无数次做过与他们同样的事情。
洛颜跟了一路,发现这些人的目的都是出城。
出城?
离开,逃
无知无觉,她跌跌撞撞朝外走去,不论路上绊着自己的什么,都没有停歇。
她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必须一刻不停逃离这个地狱!
鞋袜已全被血浸透,黏糊糊的踩在脚下,几乎是一步一滑。
洛颜完全不在意,扎着头往前走。
没走多远,洛颜发现黑暗中也有跟她一样死里逃生的人,他们同样趁着夜色,往外出逃。
外边安静到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白日里画卷内的砍杀声,就好似旧日的噩梦。
平安了?
然而她的耳鼻间,血腥味挥之不去。
一如噩梦不可磨灭。
咦,摸到一层层被缠的十分紧的裹胸布?
勒的胸口发紧,难怪摸不出起伏。
不过也确认自己依然是个女子。
女子的话,是上个记忆碎片中那个女孩长大后的身体吗?
那她脖子中上吊的勒痕……
就在此时,半空中无数细小金色的光点急速闪烁出现,它们相互交错,化作一张金色的大网朝男人罩去。
男人抬起血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半空中的金网。
金色的光网定格在半空。
男人也因抵抗金网的力量无法再前进,困在原地寸步难行。
努力半天动弹不得,男人只得昂起头朝天怒吼,声音中怨气冲天:“孟章小儿,汝安敢如此!!”
一马平川,堪比飞机场。
忍不住眼前一黑,这次幻境中的肉身是个男的?
不是吧,她从没当过男人!
完全不习惯,等到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她可能想死的心都有。
洛颜不死心,手直接挨着皮肉摸过去。
但此刻脑袋中空荡荡的,死活想不起来痛楚的因由。
明明记得她刚在半空中看陷落中的城市,现在呢?
身体是实实在在的肉身,她什么时候又进入幻境的身体之中?
脖子好痛。
伸手去摸,疼的让她不由倒吸一大口冷气。
身畔场景由空旷的长街变为一口昏暗的枯井。
躲藏在枯井下的洛颜缓缓睁开眼睛。
五官紧紧缩在一起,痛苦地抱住几近崩溃的脑袋,恨不得找个墙使劲撞一撞缓解。
犹如被千万根针攒扎,她头疼加恶心。
比之初次来到异世,更像是在坐过无数轮的过山车后,又蹦极无数次,再被深深砸入海底,死在坑底出不来的那种。
几秒之后,天色剧变。
瞬间日落月升,从白天成为黑夜。
一轮残月挂在半空中,安静凝视着血与火的战场。
原本眼珠通红神情狰狞的蛮族将领一点点恢复正常,所有的黑暗气息重新收缩回他身体内。
他像是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对突兀切换的时间毫不在意,视而不见脚边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她微微回神,并不知道自己此刻出现在幻境中的意义。
是让她经历人生极其灰暗的时刻,感受人性能卑劣到何种程度?
此刻她该去哪里?
洛颜茫然站了片刻,身为一个再入幻境的人,她此刻失魂落魄,完全忽视自己的目标,只下意识地随着那些幸存者朝一个方向离开。
那些从敌人屠刀下逃得一命的幸存者,一个个都如暗夜中活动的生物,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任何的风吹草动都可以让他们惶惶不可自拔,生怕下一刻面对的就是死神的镰刀。
等洛颜费力爬出枯井后,地狱血池重现在眼前。
视线内遍地尸首,完整的、不完整的堆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片狼藉。
尸堆成片,血流成河,十足的人间地狱。
她脚下一软,简直要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摸索着离开的。
洛颜沉默一下,她算是见识到冷兵器时代的战争。
战胜之后没有军纪约束的士兵,一个个都是披着人皮的野兽。
抬头上望,一轮一弯残月洒下凉凉的光芒。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好似在一口枯井中?
无数道黑气争先恐后从男人身上溢出,撞在金网上。
金网在与男人的僵持中渐渐褪色。
男人露出一抹恶沉沉的笑,指挥暗色风暴四处作乱。
黑暗席卷过处,所有生机断绝,寸草不得留。
男人:“都给吾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