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我们的卷子都是打乱放的,现在也不好找出上一张...”
纪沛然冷笑:“你就看,哪一张背后有同样颜色的颜料,这必然是刻意为之。”
考官领了命出去了。
纪沛然细看这卷子,实在是很难看出内容了,只是笔法好似与其他人有些不同,他很是惋惜,怕是错过了一个好苗子。
李翰林也是满脸不快,他说要罢黜这考卷,纪沛然却和他唱反调,还要严查到底。
李翰林那边也翻到一卷子,他表情不太好,招来考官。
“这卷子是怎的?为何没有第一张的观音像?”
考官赶紧答到:“大人,这考生的观音像上被污了,我特意把那张拿了出来,准备请大人定夺。”
“拿来我看”
考官把那张卷子奉上。
“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算了,你先放到一旁,待祭酒来了,告知他一声。”
纪沛然一坐下,开始批改所有考卷,考卷共有三张,叠放在一起,糊上姓名,由三位考官依次打分。前面判了好些,几乎都是输在了第三题,画的形似意离,有些甚至滑稽丑陋,纪沛然叹道,还是太过保守。
他阅卷的速度也愈发快起来。翻过一页,翻开一卷,总算是看到个不错的,卷首的观音像画的很是规整,不能说有新意,但神态把握的极好,有圣洁之感,纪沛然点头,又翻开下一张,雨中盛景。
雨若隐若现,选的场景是江南水乡,乌篷船上有乘船的游人,虽是乌篷船,一家三口站立船头,甜蜜和睦,跃然纸上,其中父母抱着的孩童带着虎头帽,红色小衣配上白绒,显得孩子生动可爱,红色更成为整个画面的点缀,象征春节,侧面展现盛景,也是极佳的作品。
到了第三张,就略微弱些,用鼓做画面的中心,士兵挥洒着汗水敲起战鼓,后方是两军拼杀,整个后方是一笔带过,略显潦草,但懂得突出重点,也算是有巧思。
主考官一共有三位,一是翰林图画院院长纪沛然,二是礼部尚书楚怀远,三是翰林图画院的资深宫廷画师,称作李翰林,前朝时便在宫内任职,善画神佛像,深受如今皇太后的喜爱。
另有帮忙阅卷的考官六位,均是翰林图画院的夫子。翰林图画院内以古派为主流,多用毛笔蘸水、墨、彩作画于绢或纸上, 题材分人物、山水、花鸟等,纪沛然虽一直主张推陈出新,但实则也是在原有的框架上,鼓励画师大胆想象,加入新的画材。
在这样的背景下,翰林图画院内各画派明争暗斗,尤其是纪沛然所代表的新派式微,而善画宗教题材的李翰林门徒众多,资历,年龄都要大于纪沛然,对他多有不服,两人不睦已久。
而这点私下的矛盾,在阅卷时达到了顶峰。
阅卷时是先由六位考官们初审一遍,筛掉其中明显水平较差的,再交到主考官手上。其中一考官看到那张被颜料污了一大片的考卷后,犹豫再三,还是叫来了旁边的同僚。
,心情大好,哼着歌就往家的方向去了。
翰林图画院内。
各考场的监考人员在紧锣密鼓的整理所有的考卷,准备第二天的阅卷工作。
“哎呀”,突然有一人惊叫出声。
“怎么了?”其他人都抬头看他。
纪沛然也注意到了,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回去继续翻看这考生的其他两张试卷了。
只一眼,纪沛然就站了起来,只一眼就被惊艳。这画与上一份试卷有异曲同工之妙,提到雨天,多数考生表达的是的悲伤春秋,但这幅画不同。
画面中的行人在街道上载歌载舞,享受春雨,雨天虽压低了整体的明度,
老画师轻扫一眼,便又把考卷放到一边:“便罢黜了吧,已经污糟了,不宜录用。”
这动静也吸引来了纪沛然。
纪沛然出言阻止:“卷子污糟不一定是考生的问题,拿来我看看,若是不影响审阅,我们再议。”
这卷子便到了纪沛然手上。
观音的脸和龙首都被颜料全部遮挡住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出背景的云海和观音的半个身子。纪沛然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罕见的严肃了起来:“这卷子之上是谁的考卷?应考都不专心致志,竟要搞些这样的下作手段。”
纪沛然给这卷子给了很高的分,并叫来其他考官们一同欣赏。其他人看过后也是赞不绝口。
楚怀远摸着胡子:“嗯,形与意兼备,灵气十足。”
李翰林也同意:“的确不错,虽画面大胆了些,不得古韵,但笔锋强弱运用的炉火纯青,我记得齐家的小孙子也有来应考?莫不是他的画?”
纪沛然不置可否:“能有如此水准,必是从小熏陶,若是的话,得恭喜我们画院又得一神童了。”
三人不再说话,纷纷给了考卷“优”的评语,又继续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了。
“你看这试卷...我观他画观音,结构完整,远近关系处理的很是明晰,只可惜这观音脸与龙都被污了些,看不清全貌了,该如何判?”
同僚细细看了看:“的确不错...但看样子,也只能罢黜了,这考生自己也忒不小心了些。”
“我看,应当是别人考卷后沾上的,盖在上面,故而影响到这张考卷”
“那便是...有意?”
“这也无从得知啊”
“你们过来看这卷子,估计是没注意,上头被颜料污了一大片。”
“这...许是考生自己没注意,可惜了...”
“这卷子到时该如何评判?”
还是负责人打断他们的闲聊:“我们只负责收卷,评分自有考官去做,就放着吧,若是罢黜了,也是他自己没这福分。”
其他人也就不再多说,把卷子整理好,一并送去了教员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