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再仔细想想吧，大人！”他哈哈笑道，“那丫头又不是树上的果子，比别人先摘到手又能怎样？那可不是吃掉就算完的事啊！对吧，哥？”
“好了，阿蒙奈莫内，”祭司息事宁人般道，“娘过来了，你去接一接她吧。”
抬眼望去，远远望见谢普赛特夫人风风火火地领了剩下的几个儿子，赶着来将功补过。
“娘给吓到了吧？”三儿取笑道，“难得见她走得这样慌张。”
“唉，”祭司微笑着叹，“难得我也跟她一起给吓了一吓。”
“是我错！是我错！我来收拾！”三儿忙不迭嚷，却转头一个劲地上下打量着他，巴结似地连声问道，“大人，您没沾到吧？大人，您没给熏醉了吧？大人，您还清醒着吧？”
“大人，”祭司歉然道，“您刚才说什么？”
他咬咬牙，放开嗓子大声说：“奈巴蒙祭司，请您将七许配给我！”
“是真心的吗？”三儿马上问，连受宠若惊的迟疑都给省了。
“阿蒙奈莫内！”
“噢，”曼赫普瑞含糊应道，“就是办……那桩婚事吧？”
“没错！就是我家四和光的事，拖了一季，总算是要办了。”
唉，他倒把这茬给忘了！
七的四哥要娶一个女奴做正妻，他要是真娶了七，岂不是从此要和家养奴隶扯上关系？那他以后在贵人堆里还怎么混？父亲大人在朝堂上还敢抬起头来见人吗？父亲大人眼前只他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着他能娶一位公主回来光耀门楣——要是他先把七娶来做妾室呢——那也不行啊，哪位公主肯嫁到与奴隶沾亲带故的人家呢？
他兀自怔怔地想着，听七的三哥一路从六罐上品酒侃到守在水源地诱捕野牛的法门，想是这位三哥压根就没指望他和七会跟嫁娶沾边，所以只在最初提点了几句，便不再继续。曼赫普瑞插不进话，有口难言的焦躁，往大墓地去的路太短，短得他理不出自相矛盾的因果，当奈巴蒙祭司顶着熬夜的脸迎来与他见礼，他竟紧张得忘记了回礼，只想，这就轮到我开口了？
，能近到她一伸手的小子们，甭管是她愿说的还是想瞒的，大人，还真没有我不知道的！”
噢，原来是这么认识他的。
“……所以我说大人啊，下回您要再提了酒来找我家小七说话，千万记得带上贵人们喝的酒，要是能有几罐玛瑞提司，我就更是感激不尽了！”
他早忘了莲会那夜带到柽柳田庄的酒，愣了一愣才想起，支吾着应下：“好……”
“小七那丫头没别的长处，是好是歹总还分得出来，大人您要真对她存着坏心，她也没耐心敷衍您。她是学了圣书体的姑娘，算是挺稀罕的了，您这位贵人爱找她说话，我也犯不着大惊小怪，只要大人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好。”
曼赫普瑞终于悟到自己来错了日子，他往人家墓室里一站，这家是过祭礼还是谈婚事呢？墓室里所有活人的心思全没在祭礼上，无端受了冷落的此间主人，更不能让这唐突小子娶走他家的女儿了。
“都说陛下会亲自引领今年欢宴节的巡礼，”这时祭司温言与他提议，“大人，您愿意与我一起到渡口迎候圣家族的驾临吗？”
他立即起身，利落到近乎失礼，好在祭司不以为意，含笑引他出去。
渡口往大墓地的一路上，自是人海花潮，不可胜数。一年一度的欢宴节巡游，祭司们抬住三位神明的华轿从至乘之地渡河到大墓地，好让过祭礼的都城民众，无论生死，得以沐浴在圣家族的荣耀里。兜转数圈之后，华轿再沿水路返回圣庙，墓地里的人们，欢呼到精疲力尽，于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悲恸的悲恸，该悼念的悼念，直守到日
祭司试图制止弟弟的无礼，三儿毫不理会，仍是追住他问：“大人，您是要娶了去做妻还是做妾啊？我说这位少爷，您别是背着将军大人来的吧？”
他答不上来，慌不择路，期期艾艾地重复：“奈巴蒙祭司，请您同意——”
“大人您真那么喜欢我家小七？您看上她什么了？都还没长开的丫头，既不乖巧，又爱惹事，专拣你没留神的地方折腾你，我说，大人，她到底哪儿好啊？啊？曼赫普瑞大人？我真他妈好奇死了！她到底哪儿好到让您这位将军府的少爷想要娶她回家啊？她能对得上你们贵人家的脾气吗？她到底好在哪里啊？”
“我不知道！”他烦不胜烦，冲口而出，“就是不想让别人把她给娶走了！”
三儿大笑，亲热地拍他的肩，拍得他心头无名火起，又是憋屈又是无奈。
“大人！”祭司诧异道，“不知您为何事屈尊亲临？是神庙的缘故？还是哪位大人另有吩咐？”
“不不不……不是为那些事，”他低头嗫嚅只道，“我今天……是来求婚的……”
便听“噗”地一声，三儿刚吸进嘴里的酒被他一口喷得铺天盖地，祭司皱眉不悦，喝道：“阿蒙奈莫内！”
“臭丫头！又往啤酒里搁百里香！”三儿骂骂咧咧跳起，“说过她多少回了！别往酒里头乱加药草，害得我差点冒犯了祭司大人的贵客！”
“祭桌上的酒原就是给父亲准备的——”
我要能知道就好了！
他狠狠在心里回了一句，顶着半路脱逃的重罪跑回来见七，若不能将她娶回去，实在是对不起自己——无端而生找来惹他的那些烦躁，似乎只有她能安抚，不愿意再冥思苦想寻找排解良方，索性娶了她倒更容易些。
他们正走到村口无花果树下，凉亭里的理发师傅抬手招呼三儿：“阿蒙奈莫内，你妹妹给小法老选上了没啊？”
“你只管忙你的吧！”三儿笑嘻嘻打发他道，“记得明天早点收摊，来我家吃酒！”
他与理发匠别过，转头顺口问：“大人您明天肯赏脸过来喝杯酒吗？我家有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