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鹰盯着林莫,眼睛里充满打量,明明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可是眼神里却浸透着寒意:“少牢有事来不了,托我来送甜点。”
数鹰把点心盒打开,依旧是果子糕,玉树切了茶,端给数鹰,数鹰看也不看,倒是留意靠在墙上的一副拐杖。
他似乎下意识就会把自己隐藏安全的黑暗中,屋里安静极了,林莫在暗中默默注意着不吭一声的数鹰。
过了半响,数鹰坐了下来,手指不自觉轻轻敲击桌面,“林护卫,距离你受伤至今,你可知外头都是如何光景了?”
林莫淡然道:“不知。”
“容我收拾一番。”李刀匠转身进入一个屋中,半响后,收拾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提着一个工具箱走了出来。
水牢中,齐纵仔细看着眼前已经晕厥的陈冠蒲,李刀匠缓缓把工具都收好,对着齐纵点了点头,无声退了出去。
少牢站在一旁,看着齐纵站着,略微弯腰,一只手把陈冠蒲嘴里已经咬烂的手帕一丝丝扯了出来。
有那么一刹那,齐纵眉尖蹙起。
湿漉漉的手帕被齐纵随意丢在一旁,看着那材质上层的手帕如今被丢在脏乱的角落里,齐纵忽然笑了起来。
“你们是否苟合不重要。”齐纵一脸平静。
“你想怎样?”陈冠蒲有些慌了。
齐纵把剃刀从陈冠蒲的琵琶骨收了回来,脸上忽然闪烁着一股狡黠的笑容,他缓缓从衣袖拿出一方手帕,手帕上绣的几个字:思遥思君。
下一刻,齐纵便把手帕用力往陈冠蒲满是腥血的口中塞去。
少牢赶忙拿出一块洁净的手帕递上,齐纵仔细把手指上的污血擦掉,拿着剃刀的手指轻轻抬了抬,对少牢平静发出命令:“去内务把李刀匠找来,把东西都准备好。”
“嗯。”林莫握紧笔略微颤抖的手,缓缓地一遍又一遍练着。
水牢里,有少许的光会透下来,一个身上衣衫早已被撕成碎片的男性身躯,他缭乱的发丝,湿漉漉和血液黏糊在一起贴在皮肉上,上身除了胸口上伤痕斑斑外,下身大腿内侧被割成细细长长的痕迹更是刺眼,空气中都拧着一股萧杀。
少牢防守在一侧,齐纵慢条斯理从众多的刑具里抽出一把短小锋利的剃刀。
“陈冠蒲,你可知,我多想你长命百岁?”齐纵露出诚挚的笑意。
“要杀就杀!啰嗦什么。”陈冠蒲咧着嘴不屑道。
数鹰盯着玉树意味深长笑了笑,转身离去。
游兆域说道:“其实林姑娘她…她还不知道游大人给了我银子去帮助玉姐姐,我没有说的。”
“不要说。”游兆域语气平和。
花妮还是有些忍不住:“可是花妮不知,为何游大人不愿意让林姑娘知道?林姑娘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感激游大人的。”
很明显,花妮听到了林莫那一番话。
“不需要。”游兆域留下这三个字便匆匆离开了。
数鹰带着少许笑意:“数鹰之前从未跟林护卫共事,因为我们负责的领域不同,数鹰从要死之人套信息,林护卫则跟各路不怕死之人打交道,但不影响数鹰对林护卫的欣赏之情,我相信少牢也是,如今外头光景变幻莫测,数鹰跟少牢身为太子身边少有心腹之人,事事缠身,实在抽不出什么时间去满足林护卫的口腹之欲。”
林莫静静站在那里,数鹰讪笑了下起身就道,“那不打扰林护卫了。”
径直就准备离开时,却被玉树堵在了门口,玉树清冷的眼对上数鹰略有些不耐烦的表情,“数护卫,如果玉树知道数护卫是如此不知礼数之人,玉树是不会让数护卫进入的,太子有令,林姑娘需要静养,玉树今日没有遵循,下次玉树一定要向太子请罪,是玉树一时只以样貌辨别人与狗了。”
“你…”
玉树继续:“数护卫也觉得玉树做得不好是吗?不如由数护卫带路,让玉树自己去请罪。”
笑声刚开始是畅快的,可是逐渐笑意带着少许怒吼,最后笑声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嘲笑。
好长一段时间,林莫都没有再见少牢。
直到一天,一个陌生男子敲了门,说明来意后,玉树让他进门见了林莫。
男子开口自我介绍道:“我叫数鹰,是太子的护卫。”
林莫看着对方阴沉的脸,极缓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少牢呢?”
少牢心一抽:“是!”
少牢找到李刀匠时,刚刚看到一个被净身完被抬走的人,苍白的脸,整个人如同陷入深渊。
少牢:“李师傅,太子有请。”
李刀匠把手中的粘血的纱布丢掉,冷冰冰的目光投向少牢,“是谁?”
少牢:“太子有请。”
齐纵近距离盯着,手中冰凉的剃刀稳稳贴在陈冠蒲的琵琶骨之处,齐纵带着欣赏的语气肯定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条汉子,真的。”
“比起你,我是,哈哈哈哈哈…”
少牢望着齐纵的背影,明明一动不动,但是陈冠蒲肆意张狂的笑声中,齐纵那股镇定却让少牢紧紧捏了一把汗。
“是啊,如此才能吸引成为了太子妃的女人。”
陈冠蒲立刻便收敛起笑容来:“我跟思瑶是清白的!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辜负过你!是我,强迫她把你的行踪告知我,好让我遣人埋伏你!是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门外,花妮远远就听见了少牢讲那些狱中发生的事情,花妮最初跟着听过几次,可是场面实在太血腥了,花妮每次听了晚上都要做噩梦,那些酷刑,那些撕心裂肺的死法,都让花妮逐渐对少牢这个人开始有了另一层不一样的看法,一个钟爱这些折磨人把戏的人,手段能如此残忍,定是个不好相与的。
可偏偏林莫很喜欢听这些,花妮只好站在门外守候,不再进屋了。
幸好,玉树不久回来了。
玉树回来那天,虽然整个人瘦得不像话,但精神面貌还不错,只是她话更少了。
只有在陪着林莫研磨时,她目光会停留在那个小木头上问一句:“林姑娘还没有想好要刻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