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很痛吧。
陪伴了几年的小猫，俨然是如亲人般的存在。
这种感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当年姜父从楼顶一跃而下的前一晚还在和姜因吃了一顿西餐，点的是蘑菇奶油意面和牛排，而第二天传来的噩耗像高耸的山岳和滔天的巨浪倾倒过来，让人喘不过气，至此往后的几年，姜因再也没吃过西餐。
真正让人觉得悲痛的，不是亲人的离开，而是沾染着亲人气息的一切，他爱吃的、爱喝的、爱去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会唤醒心中深深地思念，会把整个人碾压得粉碎，身心都已无处安放。
而就在姜因欲开口的时候，梁秉川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动作带着一丝残忍。
“小猫，在你走了之后的没几年，也不在了。”
姜因倒吸一口气，到了嘴边的话被她塞回肚子里。
该怎么去形容这一刻的感觉呢？
大概是心脏被猛锤一拳之后的麻木。
摊位老板恰好给他们小桌上菜，葱爆牛肉、辣炒腰子、还有鲜香椒麻的酸菜鱼和酸甜口的冰粉，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增，宵夜就该吃这点美味。
因为担心梁秉川吃不惯，姜因要的都是广东人的微辣。
“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带男孩子来，是男朋友哩？”老板长得不高，剃着个小平头，胖胖矮矮十分敦厚，他看了两人一眼，“吵架啦？”
闻言，梁秉川抬眸看了姜因一眼，眸子蕴藏着淡淡的惊讶，但很快就被平静替代去。
姜因和老板很熟，也不好拂老板面子，只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没有的事，我们是朋友。”
恨也同时代表在意。
夜色浓稠，女人脸上有着淡淡的光芒，仔细看可以发现勾起的眉眼有些稀碎的红晕，明明是浓烈张扬的面容，此刻却面如死灰。
姜因默默放下手机看着桌上的一次性筷子，垂下的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浓悲伤，她何尝不知道这一段铃声对两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大概就是梁秉川陪伴她的那段日子了。
陪伴真的是很珍贵的东西，但是她没有珍惜。
有什么资格说挽回。
那只小猫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养的小宠物，虽然时间没多久，但后来的她一直都没养过宠物，因为她始终认为，梁秉川依旧在身边，包括小猫咪。
她明白这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但小猫在梁秉川的照顾下肯定能活得很好，那也就够了。
姜因揪紧了被褥，感受着心脏传来的一阵阵闷痛，泪水打湿鬓边的发丝，姜因倒吸一口气，转了个身，像戒断失败的病人在黑夜里摸索着自己的手机，颤颤巍巍地点开了梁秉川唱的歌。
此后的几天，姜因都没找过梁秉川，只是每天都往洇的前台放下一盒巧克力。
对面先是传来系统的叮咚一声，接着一声甜美的客服音响起。
“你好，我们是xx银行的客户经理，现有一个超划算活动……”
“……”姜因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男人一眼，用力咬紧了嘴唇，“不用了谢谢。”
梁秉川眉头紧皱了一瞬，姜因此刻的做法让他心里扬起一丝微妙，他认得自己的声音，也记得那年操场发生过的事情。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那时的梁秉川呢？
被自己甩了，小猫没了。
姜因真想给自己两巴掌。
该死的。
她还想挽回。
梁秉川闭了闭眼，缓缓睁开看了姜因一眼后，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近乎残忍，“姜因。”
被男人这么喊一句，姜因终于有点回神，她像被凌迟的犯人似的迟缓地抬头看着男人的面容，男人逆着光，鼻梁高挺，琥珀色的凛冽眸子倒出女人的剪影，梁秉川嘴角紧绷，“我不像你胃口这么大，天天和不同男人吃饭，你好自为之吧。”
之后发生的什么姜因好像也记不太清了，结了账，回了家，躺在床上快两个小时，她才发现自己还没洗澡。
已经快三点了。
梁秉川说小猫早就不在了。
“好哩，等会还想吃什么喊我们加哈。”
老板走了之后，既然一段铃声重新把他们拉回去，姜因干脆点了点梁秉川，“最近梁阿姨过得还好吗？有机会的话我想去看看她。”
“不用了。”
梁秉川神色冷淡，似乎刚刚的铃声小插曲真的是一个小插曲。
一顿宵夜吃下来二人无言，梁秉川额头沁出汗水，眼前的冰粉吃了快一半，他干脆也就解开袖口挽起袖子吃了起来。
往后再也没像当年一样开心过了。
生活与工作的压力随随便便就能压垮她，在姜因刚出社会那会，许多个夜晚都是靠着这段歌声入睡，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循环播放着，就像是梁秉川还在她身边。
是安心的感觉。
有许多个瞬间，姜因想着如果有什么buff能让他和梁秉川再次相遇，那么她愿意付出所有去重新挽回这个人。
但她太胆小了，肩上的负债、远方的母亲让她发现原来以前不屑一顾的那句要为自己而活的话，成年人是很难做到的。
一周后，雅加中学校庆。
姜因回来广州发展之后，校庆是每次都参加，早已成为各个同学那个如今已成就一番事业的‘当年那美女师姐’。
为着今天的校庆，姜因脸上特意化了淡淡的妆容，镜子中的女人有着一张鹅蛋脸，眉目精致，长发
是爱他吗？
梁秉川不敢相信。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在学生时代是曾有过甜蜜，但最后连他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后被抛弃，如果说当时还心存希望，那么小猫咪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此，他心中对姜因的最后一丝怀念与美好都通通被抹杀干净了。
但这么多年过去，梁秉川明白有些东西是始终无法舍弃的，例如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