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场景不免让他回想起来之前在临安的云家消匿一事，这种狡兔三窟的作风很是熟悉。
“嗯。”顾清枳仔细地思索着棋路，发出毫无意义的呢喃声，男人方才的解释半点都没进入她的脑子。
慕瑾祯怜爱地看着妻子，不欲再说这些扫兴的事。
只是之后，竟然逐渐排查到将军府的身上。慕瑾祯这边没有真正借人，他只是分担了一部分燕王的排查工作，那便是这些纯钒被炼造成武器尤其是箭靶之后，是如何被运送出扶风城的。
雍王府带来的人马除却明面上的侍卫，暗卫也有不少，能动用的手段自然更多一些，明察暗访之下，竟然查到将军府采购南边货物的路子上。
顾清枳果然被他这句话逗笑，轻佻地点了点男人的薄唇，“夫君若是乖巧些。”她指尖滑过男人的胸膛，意有所指。
男人先前满腹的思绪荡然无存，轻声笑话妻子道，“怎么卿卿是个小色鬼不成？”在床事上，妻子总是直白得过分。
只是，他爱慕妻子，便总是为此心生欢喜，情欲二字，总是离不得情之一字的，喜爱他的身体，与喜爱他，其中相差多少，他并不在意。
顾清枳并不言语，清浅的目光落在男人面容上，指尖已经放在男人的喉结处，微弱的烛光下，指甲面上的桃红色仍有些亮眼。
那是她昨日才做的花色，桃粉色的梅花瓣。
顾清枳不觉害怕，她假意挣扎被男人握紧得的手，“不许握得那么紧。”待男人力道放松之后，她才有些不悦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老虎尚有猎杀之能，虎子却已然长成。”她眼神冷淡清明，并不因为雍王妃的身份有所偏颇，“你们彼此都是拘于立场，若是你处在那个位置，此时定然也是如此。”
“只是圣上太过自傲。”顾清枳不是很喜欢这种权谋手段，总觉得阴沉得可怕，“他又想让你们乖乖听话，彼此平衡，又想要借此安排激怒你们，好让三子争斗。”
“你真可怜。”
清凌凌的目光，便是在昏暗中，也让人感觉有些凉意，顾清枳毫不顾忌地对着男人说道，虽是可怜之语，其中的同情却很是单薄。
只是这种排查，一向耗时耗力，便是燕王带来的人手全部派出去，进展也只能说不算快。
“嗯？那他们没有向你借人用吗？”顾清枳自觉这个法子不难想到。
慕瑾祯轻轻一笑，夸奖意味地抚上妻子的乌发，“卿卿真聪明，一拿到名单，那边就问我借过人。”
只是这借人别有一番讲究，虽然机缘巧合之下，雍王燕王追查的敌人极有可能是同一批势力，只是这种巧合落在圣上眼中，未必就是巧合。
“圣上不会乐意见到我们合作融洽的。”
慕瑾祯开始是半信半疑的，毕竟杨云嵩一个好好的威武大将军，没有任何理由和边境勾结。当今治下的国力强盛，远超周边小国，依照他的将军之尊，少有能诱惑住他的东西。
只是他这人疑心重，理智上的排除嫌疑并不影响他命人再往下细察，何况当初云时菘一事到底让他对杨家的立场有过动摇，边境可能不足以诱惑，可若是他那两个兄弟呢？
在皇位之争上，慕瑾祯向来对人性报以最大的恶意，驱狼吞虎不是少见的计策，只不过放在他们这里，是驱小狼吞猛虎罢了。
但最后的结果是真的让人意料不及，雍王府的暗卫竟然真的在杨家下南采购货物的队伍中找到
男人被她看得心头滚烫，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然后俯首称臣。
这日之后，男人更加忙碌起来，白日里几乎都见不到人影，不过他再如何繁忙，晚上定会结束公务，回来陪伴妻子。
顾清枳虽然对他们在忙的这些事情没有太大的兴趣，却在和男人闲谈时，总是会顺带着知道好些消息。
“然后排查出在哪儿开采纯钒的吗？”顾清枳认真地下了一步白棋。
对面的男人仿佛不用思考，随手落下一步，然后回答起来，“地方是找到了，只是人去楼空。”
她只是在说出一个事实，并且为此生出感叹，“嫁给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种为人父母者，着实不配。”
便是她二伯一家，待子女已经算是她见过的颇为不公的，却没想到人外有人，竟还有鼓励子嗣争斗搏杀的父亲，借子搏得恩宠的母亲。
慕瑾祯一直静静注视着妻子，身上震慑他人的威严散去之后，他也不过是正值大好年华的俊朗少年郎。
他也是在遇见妻子之后，才渐渐有了心安之处，无论春深落松花，还是秋末敲桂子，妻子都领着他一一赏略过，昔日只能凝望一方四角蓝天的稚童已然可以与妻漫步江南烟雨中。
“那卿卿不妨多可怜可怜我？”慕瑾祯不以为意，甚至借此亲吻住妻子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叫人在这夜深时也心生暖意，不至于孤寂。
因此两位殿下的往来并不多，只有王妃之间会来往，借人自然也是私下的隐秘。
此时是夜色沉静的晚上，屋外被侍卫把守，屋内的烛火只余一盏，放在稍远的珊瑚圆桌上，床榻边的素色帷幔已经拉下，只有几丝烛光能穿透进来。
床榻上的夫妻俩在微微光亮中相拥，白日里的警惕与防备悉数卸下，男人头上的羽冠摘落，有些硬硬的长发与妻子柔软的乌发缠杂起来。
他低沉着说着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我接过南下视察河堤，燕王由北视察至南，秦王坐镇上京，这才是圣上想要的平衡，若是在扶风，我与燕王联系得过于紧密。”
“只怕那位便要疑心渐起，防着我们呢。”男人有些嗤笑，语气冷漠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