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贰长期卧床,没有人悉心照顾,身上长了不少褥疮,有部分褥疮已经腐烂,腐肉里有蛆虫钻进钻出,黄绿色的脓水流得到处都是。
“怎么有这么狠心的女人,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她怎么忍心。”
胡逸微深深凝视秦贰,想要确认他的三魂七魄是否还完整。
结果她什么也没看见。
秦贰魂魄离体,不知去向,现如今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
胡逸微走进小黑屋,一股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中间还夹杂着各种排泄物骚臭味。
小黑屋里只有张脏兮兮的床,床上躺着个小孩。
黑衣女人正左右开弓在小孩儿脸上抽着巴掌。
小孩儿双目紧闭,无知无觉。
胡逸微看得清楚,小孩儿嘴角有颗又大又黑的痦子。
黑衣女人叫骂道:“正房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只不能下蛋的鸡。”
紫衣女人不甘示弱,回骂道:“你倒是会下蛋,只不过下的是个坏蛋。以前就没出息,现在更是个拖油瓶,天天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要人管。你以为老爷留着他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儿子?不过是图个好名声罢了。”
这话应当是戳到了黑衣女人的痛点,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看起来更加丑陋不堪。
黑衣女人不再说话,扭头拂袖而去。
胡逸微赶忙跟上。
王和总是欺负秦贰,跟这只猫有没有关系?
她一路想,一路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秦贰的家。
胡逸微故技重施,念动口诀,身影随之隐去不见。
“嚯!秦贰家里挺有钱啊!”
胡逸微打量着这间不知几进几出的大宅子,禁不住发出感叹。
胡逸微问:“您知不知道王和怎么死的呀?”
老大娘说:“知道知道,路上走得好好的,被屋顶上掉下来的瓦片砸死了。你说寸不寸。”
“那是挺寸的。”胡逸微顺口答音。
顿了顿,莫名其妙地问了个完全不搭边儿的问题:“大娘,咱县里,有人丢过猫吗?”
老大娘被问得一愣,心说这姑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胡逸微心事重重,实在笑不出来,只能轻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老大娘把煮好的馄饨端上桌,说:“姑娘,我想起来了,那个欺负人的小孩儿,叫王和。”
“哦。”胡逸微恹恹地回了句。
这反应,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老大娘热心地问:“咋啦姑娘?丧眉搭眼的。”
“你在哪里呀,小猫咪?”
胡逸微嗲声嗲气地满屋子找猫,最后在一个旮旯拐角里发现了小猫没藏好的半截尾巴。
“找到啦,你在这里呀,让我看看你,小……”
视线里猛然出现几点幽绿的光。
胡逸微的声音戛然而止,面色陡变。
胡逸微抱着肩膀走在路上,思绪纷繁复杂。
太多问题想不明白。
王和家庭条件不好,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家人在尽最大努力给他创造舒适的学习和生活环境。
即便是在他死后,家人仍旧保留着他的一切。
单从表面看,他应该是个在爱和关怀中长大的孩子。
所以说,昨天晚上见到的,十有八九是秦贰游离在外的魂魄。
“喵喵喵。”
小黑屋里有猫叫。
胡逸微想起来,秦贰还养了只猫。
她虽然讨厌煎饼,但对于其他小动物还是很有亲切感的。
这是秦贰。
黑衣女人发泄完愤怒就离开了。
胡逸微强行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捂着鼻子上前,伸出两根手指,夹住盖在秦贰身上的被子一角,提起来看了一眼。
“呕!”
忍不了,这个真的忍不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女人就是秦贰的娘,小老婆,想母凭子贵,没成想儿子突逢意外,反而带累了她。
黑衣女人越走越偏,最后停在一个又脏又破的小院子前面,打开院门,走了进去。
胡逸微心中打鼓“不会吧,好歹是个小老婆,住这么个破地方,下人住的房子也比这好点儿。”
她跟着黑衣女人进了院子,在院子角落有个小黑屋,屋门大敞着,里面传来打骂之声。
“没出息的东西,只会拖我的后腿,你还不如死了。你怎么不死了?你为什么不死?”
“好多房间……到底哪个是秦贰的?”
该不会要把每个房间都挨个找一遍吧。
不管了,走走看看吧,
胡逸微往后堂走,刚进入后堂,就撞见两个女人吵架。
一个身着黑衣,另一个身着紫衣。
不过你大娘永远是你大娘,这
胡逸微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个想法,她问道:“大娘,您为什么说,王和欺负秦贰啊?”
嗯,这才对嘛,有问题才能继续沟通嘛。
老大娘说:“嗐,还能为什么,王和老打秦贰呗,打的特别凶,夫子都拦不住。”
胡逸微问:“王和从什么时候开始打人的?”
老大娘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打人就打人呗,难道还得挑时辰?”
她心头发冷,像是置身于寒冬腊月的冷风之中。
……
五三书院外,老大娘的馄饨摊还在营业。
胡逸微在摊位上坐下来,要了碗煮馄饨。
老大娘对这个漂亮姑娘印象挺深,笑着和她打招呼:“小姑娘,又来啦?”
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去欺负别的小孩儿呢。
还有王和的衣服。
他家是不富裕,但也不至于穿如此破旧的衣服。
最奇怪的是书桌上的画。
为什么要画秦贰的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