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没有,脑海中仅剩的理智还是拉住了一度拳头紧攥的邱泽。
银色的手环连带着手腕变得越来越沉重,止不住地往下滑落,露出了一截纯白色的狐狸尾巴。
——他出门前想了想还是把这条狐狸手链戴上了。
门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压抑的哭声,邱泽动了动手指,趁着晃神狠下心转身走了。
我要怎么办?
林旭去的房间跟邱泽自己的房间中间只隔了一间,门口斜挂着支黄褐色已经干掉的玉兰。
邱泽仔细靠近房门,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叫骂声。
声音不是林旭的,倒像是…那天站在二楼处语气不善的那个男的,似乎是叫什么蔺晨安。
蔺晨安大声叫嚷的声音很容易就穿透门板,“怎么,见到邱泽就觉得自己有救了是吧!”
静默了一会儿,呜咽声,啜泣声,最后是濒临崩溃的大叫——“我没有!”
说完就想要越过邱泽径直上楼。
邱泽心下疑惑,下意识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啊”
林旭被抓得一个趔趄,脸上似乎是极痛苦的模样,他脸皱成一团,声音虚弱:“别”
邱泽连忙放了手,这神态,像是被人打惯了一样。
邱泽从床头柜上端起那碗面,吸溜了一口,看上去好像没事人一样对着这碗面赞不绝口:“不错,好吃哎!”
对南浔做的红烧茄子产生了心理阴影的邱泽,此刻觉得这碗低期待下的肉丝虾面格外的好吃。
他埋头咬了一口看上去鲜嫩无比的虾肉,听见耳边传来南浔的低语,莫名的像哀求声。
邱泽压下心里的怪异感,听见南浔在说,“再等等好吗,邱泽,再等等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他眼神一黯:“…好。”
“你…还好吗?”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等了好久却没有听到回音。
邱泽低着头,手里捻着的花被用力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染上淡黄色,被蹂躏得不像样子。
“他们,指的是谁?”
于青荷哭着说:“所有,我们所有!”
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所以迷茫,所以犹豫,所以不敢推门,就像面对着一个不敢轻易打开的薛定谔的盒子。
半晌,有人走过来。
不是林旭,也不是南浔,是一个哭啼着的少与自己说话交流的女孩子,粉红色的洛丽塔裙子。
于青荷一看见坐在树底下的邱泽就立马跑了过去,边跑边对着邱泽喊:
南浔担心他坐在窗边的动作,趁着人思考,一连跨了好几步上前。
伸出精壮有力的手臂横在邱泽面前,“下来吧,太危险了。”
好烦啊!
邱泽放松着僵硬的头,肆意舒展着身体向后靠着墙面,垂下的肢体透着轻松和放纵,他半阖着眼,眼皮发沉
——“从这儿跳下去会死吗?”
我能怎么办?
庭院里的玉兰树摇晃着,随风偶而落下几朵饱满的白色玉兰花,棕褐色的短粗花柄坠在其间。
邱泽在地上捻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朵,内心涌起些无限迷茫。
他不知道这是地方,
不知道这都是些什么人
“那你把手链给他?林旭,你真当我傻是吧!”
“不是…不是…”声线在抖,还有衣服与地面的轻微摩擦声。
“不是什么?不是你要去见他,还是不是你要把手链给他?你就那么想跟他一块儿死是吧!”
房内瞬间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但如昙花一现,很快消散在了静谧的室内。
但声音中传递出来的悲痛让邱泽一度想要不顾一切地开门冲进去,就做个只剩莽撞的勇夫。
邱泽关心道:“你没事吧?”
听他的问话,林旭几乎是连反应都没有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抬头看他的一眼也隐含着畏惧,还是一副想要赶快离开的样子。
邱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只好侧身给他让了路,让他上楼。
邱泽在原地顿了顿,思考了下还是决定跟上林旭的步伐上去看看。
他不明白,明明上次见自己还好好的,怎么现在见自己就成了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南浔,他到底是别墅背后的人还是…说是比自己更早弄清这一切的人?
下楼的时候,看见了林旭。
邱泽正琢磨着自己手腕上突然冒出来的银白色手环是怎么一回事,猛得一抬头,竟然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抹青紫色。
“林旭。”他迟疑地叫住了人。
在他开口前,林旭还是一副想要装作没看见他的样子,开口后许是见躲不过去了,干脆低头呐呐着打了声招呼。
任何漠视都也被视作恶行,于青荷深谙这一点。
邱泽:“我刚刚,”他声音发涩,“我刚刚听到蔺晨安的声音。”
“都怪你!”
什么?
“都是你的错,要不然他们也不会,也不会对林旭那样了!”
于青荷昨天和林旭见了一面,久违地,她在林旭身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伤口,愈合的,没愈合的,结痂的和还在流血的。
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青紫色的淤青,看着让人心疼极了。
南浔感觉自己的心被人高高揪起,连跳动都难以感受,他喉咙发紧,声音艰难地从缝隙里挤出:“邱泽?”
语毕,邱泽轻笑着跳了下来,接着在南浔的手臂上轻拍了两下:“开玩笑。”
远走还能听到夸赞的声音,“肌肉不错。”
他步子迈得轻快,南浔看见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心跳得“咚咚咚”的终于有了实感。
他朝空中隐晦地看了一眼,转身跟上了邱泽远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