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江城就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也确实是一个好奇宝宝,面对丁牧童,她真的有太多的问题要问了。
丁牧童木然的双眼第一次有了神采,迎着昏黄的灯光,熠熠生辉。
“我是从小放牛长大的,所以就有了牧童这个名字。至于姓氏,我也不知道,嬷嬷说是因为我从小戴着的这把墨玉小剑上面有一个丁字,这个丁字很有可能是我的姓氏,所以我就姓丁了,合起来就叫做丁牧童。”丁牧童毕竟还是一个半大孩子,尽管经历了太多事情,声音听上去依然有些稚气未脱。
江城闻言恍然大悟,她没有放弃眼前这个连续发问的好机会,“那你肯定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咯?”
丁牧童还是点头,“不是从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见过,而是从来都不曾见过。其实哪能没有见过呢?在梦中我就经常梦见他们。我娘亲温柔如水,是一个少见的温婉女子,而我的父亲也是高大威猛,他身穿盔甲,眼眸睥睨,虽然看上去极为严肃,但我知道他其实是很慈祥的。”
她说:“今天酒楼里来了两个很有意思的江湖人,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你知道这两个人有意思在哪里吗?我告诉你喔,他们两个中那个胖子的名字叫瘦子,瘦子的名字叫胖子,你说有没有意思?”
她也会说:“今天酒楼里有两个客人可凶了,不仅说话凶,长得也凶,看上去就不像是好人。我不过就是忘记了给他们上酒,他们就找到了我爹爹,说我的不是,害的我又被爹爹一通埋怨。”
她还会说:“今天媒婆又来了,爹爹让她们给我介绍夫婿,她们真的积极的很,每隔两天都会来一次。今天介绍的那个人据说还是一个秀才,书香门第,听说祖上曾经出了一个探花郎。我连想都没有想,就直接说我不喜欢。其实我真的不想嫁人,我只想一辈子陪在我爹爹的身边,他拉扯我长大过得那么苦,我不忍心离开他。”
……
不大的小屋子里,就只有闪烁着光芒的油灯时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附和着江城温婉如水的声音,让她的讲述不至于那么单调。
没有人回答,但床上的丁牧童很明显的翻了一个身。
江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原来你还没有睡呀!”
丁牧童没有说话,翻转了身子的他此刻面对着江城,那双木然的眸子反射着微弱的灯光有着一种不一样的色彩。
对于丁牧童不说话,江城有些莞尔。
她坐到了白天她坐过的那个凳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丁牧童。
等到江城忙完聚财酒楼里的事情重新回到酒楼后院,已经又是深夜。
她活动着有些疲软的手脚,借着月光打量着整个后院。
月亮的光辉清冷清冷,让她产生了一些寒意入骨的感觉,尤其是没有一点光亮的黑夜,让那种骨子里生出的寒意愈发的浓郁。
江城忍不住哈了一口气,然后脚步轻快的走向了酒楼后院中最小的那个房间。
因为没有点灯而且月正西悬的缘故,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江城听着自己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说话,觉得有些伤感,空气中有些沉闷,让累了一天的她生出了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她也是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她能够见到的只有她的父亲,还有供奉在父亲房间里她娘亲的牌位。
那只是一块冰冷的红漆木头,但每当有重大的结日,她都会被她父亲带着去祭拜,所以她知道她其实也是一个有娘亲的人,她的娘亲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可眼前的这个孩子啊!江城叹了一口气,柔和的面孔上蒙上了一层感伤,她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说到自己父母的时候,他眼中闪烁着的明明就是想念,可一说完,他那双眼睛中剩下的除了一些还没有散去的
丁牧童还是望着江城,双眼木然。
江城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丁牧童听进去,她就是想说,想把自己心里藏着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说出来给那个不知道会不会听的孩子听。
“对啦,你说你叫丁牧童是吗?”江城突然惊咦一声,认真的看向木然望着她的丁牧童。
江城本就没有指望丁牧童会理她,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丁牧童竟然真的理会她了。
虽然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个头,但江城很满足,能让那个不开口说话的孩子点头,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一双弯成月牙状的眸子里同样闪烁着星星光电,明亮而炫目。
江城就那样自说自话,丝毫不觉得无聊。
“早晨去酒楼晚啦,又被爹爹说了一顿。唉,我这个爹爹啊,就是太疼我,连对我大声嚷嚷都不会,想着他生气却还是尽量压低声音对我说话的样子,我就想笑。你说爹爹他是不是很有趣?”江城笑问道。
丁牧童仍旧不加以理会,他只是看着自己的面前的江城,眼神木然。
江城像是早就料到了丁牧童不会理她,她没有停止说话。
推开房门,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幽深的夜色中传出老远,江城尽量减弱自己走路的声音,轻轻的进入了那个小房间之中。
毕竟是她自己的家,哪怕是这个小房间她并没有经常来,还是熟门熟路的点燃了油灯。
油灯灯芯处冒出的火苗越烧越大,昏黄的灯光也越来越亮。
借着灯光,江城能够很清楚的看清床上躺着的丁牧童的模样,依旧保持着早晨她离开时候的那个姿势。
“睡了吗?”江城话语很轻,似乎是怕扰了那个孩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