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芣苢这处,两个管事妈妈忽然松手,尽管轻声提醒过了,但到底还是不怎么习惯。
“过来吧。”阮陶温声。
贺妈当即反应过来,然后目光看向老夫人屋中侍奉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个丫鬟会意,将蒲垫放在阮陶座位跟前。
其实,从三小姐脚下到蒲垫处,一共就几步路。
早前已经习惯了,众人尚还不觉得;眼下夫人\/母亲\/儿媳忽然这么要求,众人也才反应过来,好奇怪啊,就这么短短几步路,三小姐\/三姐姐(妹妹)\/老三直接走过来就好了,早前怎么需要管事妈妈一左一右牵着。
小小的年纪,一个好奇的心。
但是“被”藏起来了……
藏它的人,可能是傅芣苢自己。
也可能,是旁人……
阮陶目光从傅芣苢身上,再次挪到方才在傅芣苢身边的两个旁人身上。
老夫人最看不得这种场景,特别是在伯筠死后,老夫人温声道,“快起来,去给你母亲磕头请安。”
傅芣苢第一次见阮陶,循礼,是应当行跪拜大礼的。
傅芣苢身边的管事妈妈赶紧一左一右牵了她往前走。
此刻的傅芣苢,像极了一个精致,但没有太多情绪的提线木偶。
阮陶忽然开口,“自己过来吧,人多,我头晕。”
但年长些的孩子已经知晓看不见意味着什么,所以有分寸;而年幼些的,并不太会考虑对方会想什么,只想着能一起。
而傅芣苢这处的反应,还要有意思些……
如果是旁的孩子,譬如,换作四四,土拨鼠或是团子今日回来,哪怕一左一右两只手都被管事妈妈牵着,也碍于老夫人和她在,不敢高声或出声,眼睛也会着急“看向”,或者嘴角勾起,像藏不住一般,兴奋转向一旁的几个孩子。
但傅芣苢没有……
傅芣苢就像用一枚冷玉雕琢出来的,眼睛处蒙着纱巾,仍由两个管事妈妈牵着,脸上看不出表情,也没有一丝笑容。
这时候阮陶再出声,“不怕,就三步,自己数着。”
傅芣苢顿了顿,看模样,又是朝她的方向抬头,而且,还在揣摩她刚才的话。
比起大方上前,更像小心翼翼,被迫不得不向前走的模样。
阮陶看在眼里,余光看向贺妈。
贺妈也在打量这两个管事妈妈。
“三姐姐!”
“三姐!”
“三姐姐!”
四四,土拨鼠和团子已经按捺不住得在一旁悄声唤着,或者不大声,但是手做喇叭形状,再或者,人都要跑到傅芣苢前方去了。
除了悄声唤着的团子,余妈没有做阻拦之外,不大声,手做喇叭形状的是四四,刘妈连忙伸手,试图让四四不要这么引人注目。
眼下看,这哪里是牵着,反倒是像提线木偶些。
而傅芣苢本人,确实是有些不习惯,不怎么敢迈步。
虽然两个管事妈妈也轻声在她耳边“劝”了,劝的什么虽然听不清,但是傅芣苢愣了愣,还是勉强往前迈步。
阮陶又看了两个管事妈妈一眼,两个管事妈妈顿时一愣。
夫人的目光好似将她两人看穿似的,两人都不敢再开口了。
两个管事妈妈脸上的惊讶,错愕,以及面面相觑还在,没来得及收起。
或者说,根本没有想过要收起,或是一直以来有恃无恐惯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或这么要求过,两人一时没回过神来,便一直愣在原处。
直至,与阮陶四目,不六目相对……
瞬间,两人都意识到了什么,赶紧低头。
阮陶尽收眼底,心底也差不多有数了。
阮陶冷不丁来了这句,傅芣苢身边的两个管事妈妈愣住。
傅芣苢本身也似好奇般抬头,“看”向阮陶这处。
虽然看不见,但动作流畅。
也就是说,并不是已经习惯了看不见,对所有可能下意识会去“看”的东西失去了反应。至少,“看”这个动作还在。
阮陶见过失明很久的人,听到指向性的声音和动静也不会有波澜,已经失去了这种反应;傅芣苢并不是。
就像一个,对所有的事都风轻云淡的孩子,在管事妈妈的提醒下,停下,朝着老夫人和阮陶行礼,温和,平静,波澜不惊地语气请安,“芣苢见过祖母,母亲。祖母,母亲万福金安。”
老夫人到底也是看着这个孙女,心里有些难过。
尤其是那幅纱巾。
一带,便说明是看不见的。
但如果不带,是怕眼睛无神。
—— 这两个管事妈妈,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高瘦的名唤钟妈,矮胖的名唤宁妈,都是三小姐身边的管事妈妈。起初三小姐身边的管事妈妈是罗妈,眼下已经不在府中了,因为三小姐后来查出来眼疾,需要有照看经验的人手,就这样,先是找到了钟妈。因为钟妈早前照顾过有眼疾的小孩子,老夫人和夫人的意思,就是让钟妈做主。刚开
另一个都要冲到傅芣苢前面去的是土拨鼠,朱妈已经当即伸手,将他衣领拎着拎了回来。
总之,三个崽崽看到傅芣苢回家都很兴奋,尤其兴奋,这种兴奋是不管傅芣苢能不能看见,他们都觉得傅芣苢能看见或听见的兴奋。
但年长些的傅长歌,虽然看到傅芣苢回家,脸上的喜悦在,但看到小小的傅芣苢被两个管事妈妈一左一右牵着,眼睛蒙上了一层细沙,一眼看过去便是眼睛看不见的孩子,傅长歌心里又沉了下去。
傅毖泉不在,几个孩子的反应,阮陶都看在眼里。
小孩子之间,尤其是几个孩子对傅芣苢是没有隔阂的,傅芣苢回来,最开心的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