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若一味固执己见,不听劝阻,就别怪儿子与您作对了。”
燕慎知把玩着手中玉戒,怒目圆睁,望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竟是半句回怼的话都说不出。
父子俩僵持片刻,燕慎知心软败下阵来,“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前途,圣人如今过分依赖栖梧宫的能力,连我这位置都不知道还能坐多久,你以为你燕霖在皇京当得博士,是靠的谁?”
容颜微老的燕慎知,话语间有短暂的苍老与惧意,头上的螺纹玉簪经过岁月的沉淀愈发白润。
“还不是你头顶上的燕字!”
“好了,寒予哥哥,姩姩的事要紧。”
“哼,我坐另一辆马车。”语气虽狠,却是松口的意思。
他回京后,军权上缴,洛家军各自放假回家去了,无法差遣。此时三皇子带来一队内宫轻骑,正好能保护宋明诗和张可颐路上的安全,他也能放心行事。
几番口舌下来,四人终于上得了马车,踏上了月罗寻人之路。
燕府—中昌大宰辅居处
“臣女见过殿下。”
“见过殿下。”
张可颐跟着宋明诗弯身行了宫礼,站在身后偷偷抬眼瞧了海辰溪一眼,心里揣摩着他的来意。
海辰溪显然是有备而来,身后跟了一队训练有素的轻骑,自己穿一身轻巧便利的束腰窄袖明服,未承金冠,而是以低调清雅的玉簪代之。
“寒予,本殿已禀明父皇,此次出行月罗,我想与你们一道前去。”
“没关系的,寒予哥哥,七七都明白。这次还好父亲那里传来了消息,要不然姩姩姐不知道还要受什么苦。”
张可颐整理了下被弄皱的衣裳,面色如常,圆润的眼眸中却多了点愉悦之色,她近来胆子大了一些,可以看着洛寒予的眼睛说话了。
“行了,咱们还等什么,收拾收拾去月罗呀!”宋明诗性子急,不能再等这俩人客气的在这里推来推去,你来我往。
“好。”
洛寒予重重应下,眼神恳挚,他一定要找到妹妹!
“这里的气候真的很干燥,七七。”
宋明诗右手遮住额头的阳光,自鸢尾酒楼眺望街道,脸却是偏向侧边和张可颐讲话。
“的确,才来这里三日,我的喉咙就有些干痒之症。”
姐妹两人望向楼下过路行人,不禁各自感叹因为月罗天气原因而带来的烦心事。
半月前,她们与洛寒予和海辰溪一同来到月罗都城,在最大的酒楼鸢尾楼中住下,为的就是寻找洛寒烟的下落。
“可你给的我根本不想要,我想要的是宋……”
“住口!”燕慎知急急打断儿子的话,火气骤然上涌,手中玉戒啪的一下摔到了燕霖的身上,腰间针脚粗糙的木槿花纹荷包直接掉在了地上。
“逆子!为父警告你多少遍了,不要惦记宋家的人,你就是不听,他宋氏是中昌三大世家之一,宋明诗作为所有世家中唯一的女儿,必是要与皇族连成姻亲,怎可为你之妇!”
燕慎知越说越气,索性起身略过燕霖,临走
碧翠的竹林绕着朱瓦红墙的院子,层层叠叠,悦耳动听的丝竹声从竹林交错中泄露出来声声,引人入胜,颇有大隐隐于市之景象。
别致馨香的院落内,透澈叮咚的溪流自后院潺潺流动,钻过假山石桥,九曲环绕,接连无穷。平静的水面被苍穹上的朗日照的温热,映出来金光粼粼,如天上银河飞泄,沾了星辰羽带,梦幻璀璨。
曲径通幽处,仆人刚擦过的地板锃光瓦亮,上好的雪山灌顶茶香飘在空中,沁人心脾。
朦胧的身影在素色的柔幔中微微晃动身形,身影的对面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侧着身子,眉骨隽秀,气质淡然出众。
似是很不认同坐在位置上的人所言之语,少年浓墨般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星眸冰冷锐利,简直要把坐着的人吃了。
海辰溪对两个姑娘浅笑点头,走到浑身开始生刺的洛寒予身边,言语温和清润,隐约带有几分歉意。
“……殿下这会儿倒想着去找人了?还是说臣一回来您就着急了?我家姩姩……哼!”洛寒予忍着怒意欲言又止,再怎么说也是皇家,他在外不可太过分了。
正午的日头渐显毒辣,宋明诗瞧了瞧洛寒予那板正执拗的样子,似是不肯让步,又瞧了瞧七七快蔫掉的身体,只好出面当这个和事佬。
“好了寒予哥哥,殿下算是奉旨出行,你还想抗旨不成?何况七七身弱怕冷热,这会太阳高悬,一会儿晕了咱们可走不了。”
提到七七果然有用,洛寒予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两个妹妹,头偏过去见七七耷拉着脑袋,没了早上那股子精气神,而宋明诗也满脸无奈看着他。
翌日
三人收拾完在皇京城门汇合,却忽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等等!”
三人闻声回首,明净高大的身影疾步走来,正是皇京以谦敬有礼著称的中昌三皇子海辰溪。
洛寒予一下冷下脸,线条锐利的嘴唇颇为不悦的抿起,把身子转到了马车那一面。
半月前
张可颐和宋明诗一起去了伯安侯府,将洛寒烟的踪迹告知洛寒予。
“叔父的手下当真见到姩姩了!在月罗何处?”
得知妹妹消息的洛寒予激动不已,一时间握紧了张可颐纤细的手臂摇晃起来,难掩惊喜神色。习武之人力气巨大,张可颐耐不住他的劲,身子退了几步,宋明诗赶忙上前帮忙拍打,“寒予哥你弄疼七七了,快松开!”
惊觉自己失态的洛寒予一怔,随即松开了手,恢复了几分清明,“抱歉七七,我,我太激动了,姩姩走失快半年了,我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