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符合小少爷如今胆怯的人设，他还时不时往门口张望一眼，看顾子喻回来没有。
在他第十二次往门口看的时候，他听到一阵门外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动。
片刻后，顾子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顾子喻整个人透着灰败的气息，比出门之时更显得可怜。
感受到楚祁望向他的目光的一瞬间，顾子喻脸上浮现了笑意，身上那股冷漠颓废的感觉消散无踪，重新恢复一贯的温润谦和。
如果忽略他发红的眼眶和细微颤抖的指尖，便同初见那般贵公子模样别无二致。
顾子喻逼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可一时间却止不住心头到指尖的颤。
他狠狠地抓着夏予棠的肩膀，沉声质问，
“你做了什么”
“你对阿祁做了什么”
夏予棠低低地笑，没有回答，此刻他的脑海里突然划过一瞬疯狂的想法，
夏予棠故意停顿片刻，声音轻缓，却平白让人胆寒，
“小少爷的命现在取决于我啊…”
夏予棠的声音不似平常那般清朗，尾调有几分上扬，夹杂着些许恶劣的笑。
顾子喻想起什么，顿时瞳孔一缩，眸中有些不可置信，声音发颤，
“是…芯片…”
他惯会把控人心，能将一切说得冠冕堂皇，轻易拉扯着顾子喻沉入暗无天日的深渊。
他在顾子喻面前卸下了多年的伪装，毫不遮掩自己的本性，周身缠绕着纯然的毁灭欲。
夏予棠向来极端，可以数十年如一日戴着那副阳光开朗的面具心甘情愿地护着他的小恩人，也可以一朝显露本性亲手将他的小恩人推进深渊。
在顾子喻的拳头即将落下的瞬间，夏予棠又轻飘飘地抛出一句足以让顾子喻的心跌落谷底的话，
“喻哥，我若死了…”
夏予棠很擅长把控人心，即使楚祁已经揭露了小少爷做实验品是受夏予棠所迫，但他仍不确定顾子喻是否能不被夏予棠的一面之词糊弄过去。
他暗暗思索着，突然有些好奇夏予棠和顾子喻之间发生了什么，更好奇顾子喻下一步会如何做。
午饭照常是按照小少爷的喜好，楚祁看到美食表示很满意。
只是顾子喻几乎没有动筷，
不得不说，有时候相比楚祁这个宿主，小系统十六的感情反倒更丰富一些。
“…都可以…”
楚祁声音夹杂着刻意表露的胆怯，眼神带着几分讨好，尽责地扮演人设。
可他简单的举动却是在不经意间又刺痛了顾子喻的心。
顾子喻想，果然啊，无论多少次，他还是无法接受他的小少爷怕他…他还是会疼…
顾子喻将事情的始末听得清楚，夏予棠以他之名对小少爷做尽恶事，这让他亲口说的那句赎罪显得越发好笑。
难怪…小少爷听了那话会如此怕他…
小少爷怎么会不怕他…
到头来…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他眼眶发红，泪水模糊了双眼，恨意在心底沉淀，恨自己，也恨夏予棠…
顾子喻朝着楚祁走来，声音温和仿佛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一样，
“阿祁，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顾子喻走到楚祁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便克制地收回手，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楚祁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深藏着的愧疚和悔恨，难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对顾子喻太坏了些。
感受到楚祁那一瞬间的心软，十六在系统空间不停地表示赞同。
如果能和小少爷一起死去也是个不错的归宿呢…
他的小恩人弃了他，他的世界再次失了光，他好像…没有什么可眷恋了…
临近中午，楚祁呆坐在沙发上，他尚且不知夏予棠和顾子喻之间的恩怨清算。
先前楚祁看完那份芯片相关文件之后照例将一切归位，出了书房。
为了避免在夏予棠的监控下崩人设，他在客厅呆坐了一上午。
看着顾子喻失神的模样，夏予棠无声地笑，仿佛在嘲讽顾子喻的不自量力，又仿佛在嘲笑用尽全力却也没能抓住那抹光的自己。
顾子喻僵在原地，脑海里回想着夏予棠的话，他的阿祁…会死…
脑海里的想法让他瞬间感觉好似有人拿着一把刀悬在了他的头上，随时都会落下。
他止不住地颤，他不敢想象他的小少爷没了生机的模样…
他的阿祁…不可以出事…
“你喜欢的小少爷也活不成”
顾子喻即将落下的拳头僵在半空中，眸中涌动的恨意突然间停滞了一瞬，有些许无措，
“你…什么意思…”
夏予棠眼底深藏着病态的痴迷，裹挟着疯狂的笑意一闪而逝，
“意思就是…”
顾子喻眸中的笑意苦涩，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厨房。
楚祁看着顾子喻稍显落寞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光。
他之前看完了那份芯片相关资料，里面丝毫未曾提及芯片自毁的内容。
楚祁不觉得夏予棠是为了吓唬他而编造的谎言，他更相信芯片自毁机制是夏予棠给自己的成果留下的底牌。
楚祁能笃定顾子喻去见了夏予棠，但他不知顾子喻是否能从夏予棠口中得知芯片的自毁机制。
他握紧了拳，抬眸死死地盯着夏予棠，濒临崩溃的理智促使他将夏予棠按倒在地上。
他揪着夏予棠的衣领，咬着牙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要把他碎尸万段的恨意，
“夏予棠…你怎么敢…”
即使处于劣势，夏予棠也毫不在意，眼神里满是恶意，放肆的笑容里裹挟着空洞和死寂。
哪怕是做尽了坏事，夏予棠从不惮于坦诚自己的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