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是一件灰扑扑的旧衣裳，好多地方都打上了补丁，针脚潦草。
但如果仔细看，能发现神像衣裳的袖口上，隐约绣着一块太极纹样。
崔珏留意到了这处地方，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情绪。
只是双眼微眯，眼底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他身后的吴叔却没有他这般泰然自若。
崔珏手上动作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这就是你们的神明吗？”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吴叔皱起眉头。
还没等开口回应，就见崔珏伸手猛地一扯，整块红布一下子被拽下来，盖在了神像前面的供桌上。
这么一下，石台上的神像也露出了真面目。
看上去明显和一般神像完全不同。
炉子里插着三根燃了一半的香。
很明显，不久前刚有人来过。
崔珏径直走进去，看了一眼神像，笑弯着眼睛，眼底却一片漠然。
“神三鬼四……倒是讲究。”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嗤意。
他动了。
夜里的微风吹动黑色风衣的一角，挺拔的背影缓缓朝着祠堂走去。
吱嘎——
朱红木门被一只白皙的手慢慢推开，发出刺耳且陈旧的声音。
崔珏跨过门槛，走进四四方方的小院儿。
陈笑灵被重重摔在地上，背包也滚到了床边。
没等她缓过神站起来，女人已经来到了她身后，一只手拽着陈笑灵的头发将她提起来。
“没有新的皮，神会不高兴的，会降罪在我们身上。”
她强迫着陈笑灵跟她脸贴脸，一股直冲脑门的腐臭味让陈笑灵一个没忍住，直接吐在了她脸上。
女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继而恼怒不已。
吴叔压住自己的脾气，尽量语气平和地问出来。
“仙祠村的神这么出名，不来看看怎么能行？”
崔珏松开手，一部分红布垂在地上，他笑盈盈地直视着吴叔。
“再说了，我不出来，他们怎么敢去呢？”
“你身上皮那么多，想祭祀扒自己的皮不得了？你老盯着我干嘛啊！”
他怒不可遏地抬手指着崔珏，恼上心头，直接就冲着崔珏走去。
可是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了下来。
崔珏已经转过头，似笑不笑地看着他，手上还拎着那块裹着神像的红布一角。
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吴叔心头猛然一震，本能的恐惧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赶走他。
院子外。
崔珏双手插着兜，慢悠悠地在石子路上走着。
走了没多久，停在了那棵系满红绸带的大榕树下。
月明星稀，淡淡的月光洒下，将周围的一切都映得极为清晰。
只是实在太过安静，甚至连一声虫鸣都没有。
站在原地愣了半天。
他压根没想到，在自己的呵斥质问之后，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敢当着自己的面去扯红布？！
吃饭时用扎洋葱扎鸡肉他都可以当做没看见，不去计较，甚至可以避之又避——
但眼下的这番举动，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你！”
材料不是石头，不是木头，而是类似于一种皮肤质地。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干燥的原因，还是上面涂抹了某种东西，神像上那种皮肤质地有些干硬。
甚至有淡淡的黄色油脂渗出来，沾在了红布上。
神像面容也有些变形了。
外表有些磨损，两个眼眶黑洞洞的，里面没有眼球，颧骨突出，两颊干瘦，嘴巴微张，头上只有几缕稀疏的白发……完全是一副干尸的模样。
伸出手，刚想要去拽裹在神像上的红布，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
“谁让你来这里的？”
吴叔板着脸大声呵斥。
他身上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布衣，外面披着褂子，脚上趿拉着布鞋……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刚起来的样子。
他像一个到处观光游览的游客，东瞧瞧西看看。
最后停在了正对着祠堂大门的正堂前。
里面砌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台，石台上是一尊被红布牢牢裹住的神像。
神像前放着一张供桌，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贡品。
还有一个香炉。
另一只手随便抹掉脸上的呕吐物，然后伸出食指，抵在了陈笑灵天灵盖的正中间。
“你真的很不听话，作为惩罚，一会儿可能会有点疼。”
说着，她又忍不住感叹。
“
陈笑灵抱着背包躲在沙发后面，又气又恼地冲着女人叫嚷。
一只手突然袭来，她一惊，赶忙低头，女人的手直接插进她后面的墙壁里。
墙灰掉在脸上，陈笑灵顾不上擦，猫着腰就往门口跑。
谁知女人快她一步。
在她即将跑出房间的瞬间，立刻抽出插进墙壁里的手，追上陈笑灵，从后面抓住她的脖子，毫不留情地甩回房间的地面上。
对！一定要想办法把他赶出去！
不能再让他留在村子里！
“这么晚了吴叔还没休息？”
崔珏说话慢悠悠的，就像是在随口聊家常，“他们年轻人身体好，半夜睡不着乱折腾正常……老年人要早点休息的。”
“你不睡觉跑来这里干什么？”
崔珏就静静站在榕树下，抬眼看向远处正对着榕树的一处祠堂。
朱门碧瓦，门口卧了两头张牙舞爪的石狮，一眼看去，散发着浓郁的古朴气息。
似乎对那祠堂有些感兴趣。
崔珏的目光多停留了一会儿，琥珀色的眼睛微眯，带着几分戏谑。
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