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村里一直以来的习俗，任何东西都不能把皮弄破，不完整的皮会让神明不悦的……”
话音刚落，桌上其他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崔珏，崔珏不以为然。
听到“神明”这两个字，离若岚又继续追问，“什么神明？”
“我们村里的神明。”
吴叔不耐烦地接过话茬，但提起“神明”两个字，语气中又带着几分敬意。
两个人一个莫名发脾气，一个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还有旁边那三个人怪异的眼神——
王大花也一下子来了脾气，站起来就张口硬刚。
“犯什么神经啊？！坑我们房钱就算了，晚饭你们也这么糊弄人？！你看看这东西猪吃不吃？谁家做饭皮都不削就下锅啊？”
“是不是不发脾气，就当别人是傻子啊？！”
她一顿怒斥，压根就不虚刚才吴叔的质问。
并且，每个菜里，还都放着一颗完整的洋葱。
“这……这怎么吃啊？”
陈笑灵挤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菜根本无从下口，用筷子翻了翻，没有一个菜是削了皮或者切块的。
“这都是不是宰客了，这是明抢啊！这玩意猪都不吃吧！”
王大花随手拿着筷子戳了几下，烧软的茄子立刻破了皮，被戳出几个窟窿来。
崔珏进屋的时候，吴大娘也紧赶慢赶地从外面回来。
屋里人都已经差不多坐好，大堂里摆着两张桌子。
离若岚四个人一张桌子，另一张桌子上，坐着三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两男一女，看到崔珏进来，还冲他笑了笑。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回应，直接走向离若岚和袁庆野中间的那个空位坐下。
吴叔和吴大娘做了不少菜，两桌的饭菜几乎一样。
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摆弄着一个玩意儿。
“神明要求你们保持外皮完整，也要求你们必须餐餐吃洋葱吗？”
看到洋葱被弄出两个窟窿，吴叔脸上抽了抽，明显又浮起不悦。
可视线对上崔珏那双带笑的眼，又下意识地躲开，忍了又忍。
“洋葱是神明最喜爱的东西，因为洋葱拥有一层又一层完整的皮，为了供奉神明，所以我们也吃……”
打了这么久的电话，面前的冥币也烧得差不多了。
刚起身要回村子里去，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
“挂我电话你也得去，当初约法三章答应好的，必要时候你会帮特调局处理事情。”
看过短信，崔珏没有任何反应，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也算是老一辈留下的传说了。还没有村子的时候，神明就在这里了，之后村子建成，神明护佑村民，村民信仰神明，给神明铸成了神像，又搭建起祠堂供奉神明……神明一直对村民无条件付出，却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村子里的任何东西，都要保持外皮完整，包括村民。”
“一个传说，你们也当真？”
陈笑灵听完吴叔的话，感觉有些离谱。
无私奉献的神明，怎么会提出这样莫名其妙的要求？
听着吴叔这么说，崔珏突然笑出了声，随手拿起筷子，从盘子里插了一颗完整的洋葱出来。
吴叔皱了皱眉头，脸上的不悦更甚。
但他似乎是在顾忌着什么，并没有发作出来，而是不再出声。
袁庆野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崔珏一只手支着脑袋，侧着头，懒洋洋地看戏。陈笑灵在抱着手机，想方设法找信号，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外卖。王大花正在蓄力，准备大吵一架……只有离若岚，视线停留在那几盘菜上许久。
然后抬头询问吴叔和吴大娘，“这菜的做法……是有什么说道吗？”
吴叔依旧没有吭声，吴大娘像是回过神，满脸惋惜地回答离若岚的话。
下一秒，旁边桌上吃饭的声音骤然停止，三个年轻人齐齐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王大花。
吴叔和吴大娘随即走到桌前。
“为什么要把皮弄破？”
吴叔质问的语气中带着愠怒，他看着王大花，眼中的情绪几欲喷薄而出。
吴大娘则是看着那盘茄子，低声喃喃，“皮破了就不好了……皮破了就不好了呀……”
炖鸡、炒菜、凉拌菜，还有汤……桌面上八个菜，菜式各异。
旁边桌上的三个年轻人一边聊天，一边狼吞虎咽地吃。
而离若岚他们这一桌，没有一个人动筷子，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吴叔端上来的菜分量不少，闻着味道也都正常。
只是，除了炖鸡，其他的菜都没有削皮，全都完完整整地躺在盘子里。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筷子上的洋葱突然“啪”的一下掉在地上，摔破了最外面的一层皮。
然后轱辘到吴叔脚边。
崔珏懒洋洋地飘来一句。
“那真是抱歉，我这人最讨厌吃洋葱了。”
冥币被全部烧成了灰烬，上面的火也基本熄灭。
崔珏临走前有意无意地往不远处的矮树丛里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沿着那条小路，悠悠走进了村里。
在他走远后，那矮树丛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紧接着，一道人影钻出来，探头探脑地看了一圈四周，直接奔着那一堆还有着余热的灰烬而去。
两只手疯狂地在灰烬里扒拉，也不怕被烫到，费了半天劲，终于在灰烬里扒拉出来几捆钱币，放进一起带来的盆子里，慌忙折了回去。